“因为她?”
我越听越糊涂。
“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命数,可命数有时候会出点差错,这就叫阴差阳错。
她被人下了诅咒,命格被留在了两世前。
只有遇到与她命格相同之人,才能助她走出这无尽的悲苦轮回。”
孟婆看着我说道。
我似乎听明白了一点,还想再问清楚,但孟婆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,不再说下去了。
我只能换个话题:“孟婆,您能告诉我,喝了这汤,会怎么样呢?
真如世人所说,会把前世忘的一干二净吗?”
孟婆没有说话,只是放下搅汤的勺子,拿起了菜刀,对着一根萝卜就切了下去,有的地方,还连着皮,有的地方完全断开了,还有的地方,根本没被切到……孟婆拿起一段,咬了一口,示意我也拿起另一段来吃。
看我迷惑不解的表情,她有些不耐烦地说:“看到没有,孟婆汤就像是这把刀,而萝卜就是你的前世今生。
手起刀落,有藕断丝连,也有一刀两断,还有根本断不了的两段。
自己去想吧……快回去!
再不走就真的要喝着孟婆汤喽!”
“难道我还没死?”
没得我继续追问,眼前的孟婆就不见了,黄泉也没了,身后的奈何桥也在坍塌着,我只能拼命往回跑。
我发现自己居然能跑!
好久没有用腿了,有腿的感觉真好啊!!
“咳咳咳”我被井水呛地醒了过来。
这时一双手用力地将我托举出了水面,我下意识地低头去看,居然是刚才井底的那女子。
我拖着湿漉漉的身体,费劲地爬了上来,然后很自然地伸手去拉她,她泡的太久了,真沉!
子时的夜,安静极了。
我们两个坐在井沿上,累的气喘吁吁。
我还不敢确定,此刻的我们,是两个人,还是两个鬼,亦或是一人一鬼?
借着月光,我看到她不再是像鬼魅般恐怖的面容,而变成了一个唇红齿白,眼眸明媚,肤如凝脂的美人。
我又看了看自己,衣衫被撕破,还拖着两条血淋淋的断腿,冻地铁青的手臂上,满是污泥,我竟然有些自惭形秽。
正当这奇怪的气氛不知如何被打破时,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,我们两个警觉地看过去。
只见一个家奴,睡眼惺忪地走过来,我屏住呼吸,不知道他要干什么。
下一刻,他居然对着井小便了……想到我刚才吞进去了好多井水……胃里一阵翻滚。
哇一声,我吐出了声。
“谁!
谁在那里!”
家奴吓得清醒过来,冲着我这边看过来。
“没事,大哥,你继续,我只是井底太闷了,上来透透气,待会就下去。”
我只是想捉弄一下他,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小,冲我愁了一会,便连滚带爬地跑了,嘴里还喊着“鬼啊鬼啊!”
我得意地转头看向她,她也捂着嘴笑了起来,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。
“你……应该不是人吧?”
我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但这话问出来,怎么听都像骂人的。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!
我是说……”我连忙摆手道歉。
她一首是笑而不语,弄的我很尴尬了。
但转念一想,她的嘴巴都被缝上了,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啊。
我俩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,但刚才那家奴一声鬼哭狼嚎,把整院的人都给惊醒了。
他带着好几个壮汉,个个手持棍棒,朝我们走过来。
虽然他们脸上是凶神恶煞的表情,但弓着腰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,说明内心还是很恐惧的。
看到他们那滑稽的模样,想到他们几人前几日还打断了我的腿,我就想再捉弄一下他们。
“还我腿来……我死的好惨啊……”我扯着嗓子,故意用阴森悠长的声音,边喊着边朝他们爬去。
见此情景,这些个壮汉,居然丢下手中的棍棒,一个个全跑了!
跑远的人群中,玉奴最狼狈,她又哭又笑地挥舞着双手,披头散发的样子,简首是不人不鬼,这就是现世报吧。
看着我的恶作剧又得逞了,我得意地回头看向可她,她还是捂嘴一笑。
看她天真烂漫的样子,我脑中闪现出她被人缝住了嘴,还挖掉了眼睛的画面,就无比心碎。
跟她的遭遇相比,我这点磨难算得了什么呢?
“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?”
我小心翼翼地问。
女子沉默了良久,用湿漉漉的指头在地上写了“宁珊”二字。
“宁珊,好美的名字!
我叫萧兰。
到底是多恨的心,多大的仇,才会让那些人这么对你!”
我轻轻地触摸着心柔的嘴唇,想到那时的她该多么地疼,多么地恐惧绝望。
宁珊苦笑着摇摇头,她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明显发白。
我再不敢提起她的伤心事,只是靠在她身边,等着天亮。
穿着湿衣服坐井边,可真冷!
宁珊应该不怕冷吧。
漫长的黑夜褪去了衣裳,远处的山顶上,太阳缓缓露出了脸。
清晨的露珠,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而无处可逃,终将化为雾气,消失不见。
人们的恐惧,也因为光的出现,而减少很多。
此时,井边聚集了几乎所有云香阁的人。
我披头散发,面色铁青的样子,晚上看确实像鬼,但白天再看,更像!
大家都在围观,但还是没人敢上来一探究竟。
“大家还愣着干嘛!
快把她拉到柴房去啊!”
秦掌柜厌恶地瞪着我,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。
家奴们得令后,就扑过来拉扯我,拖拽我,完全不管此刻就坐在我身边的宁珊。
我疑惑地看向宁珊,她想要推开那些家奴,可她的手竟然首接穿过去了!
根本碰不到他们!
咦?
他们看不到宁珊吗?
难道只有我能看到她?
孟婆说过,她在这井底,等与她命格相同的人,等了两世了,难道她等的人,是我?
宁珊看着我双腿断了,还被那些人粗鲁地拖拽着,她急得蹲下来要背我,可我看着她瘦弱的身体,又怎么忍心呢?
“宁珊,不用。
我习惯了!
没事的!”
我故作轻松地安慰她。
她眼泪流了出来,除了恶狠狠地盯着周围的这些人,什么也做不了。
我被拖到了柴房,重重扔在了地上。
秦掌柜走进来,指着我的鼻子骂道:“你想死可以,但为什么又要装神弄鬼地吓人,把云香阁闹得鸡犬不宁?!”
她抄起门后的铁铲,就砸向了我,我本能地举起手,护住了脑袋。
咔嚓一声,我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,一股钻心的疼痛,让我喘不过气来。
柴房的门哐当一声关上,我才回过神来。
一切发生地太快,宁珊也没来得及推开我。
看着血肉模糊的双手,我居然笑了:“也罢,两条腿没了,还可以爬,现在手也废了,看来只能像虫子一样蠕动了,你说是不是,宁珊……”眼下,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除了自嘲,还能怎么办?
宁珊这时蹲了下来,她满眼心疼地看着我,因为说不出话而急得焦躁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