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,晴空万里,潇湘河畔的某处早市,人声鼎沸。
集市不仅是百姓生活物资的交易之所,亦是各类流言蜚语的滋生之地。
“诶!
你听说了吗!
云将军失踪啦!”
“你从何处听闻?”
“我一亲戚的外甥,在城中当差呐!
他亲口说的!”
“你何时有外甥当差了?
云将军可是我大虞朝的神武将军,此等言语,岂可胡传!”
两位满脸褶皱的老者,肆意妄言,一个卖鸡,一个卖瓜。
此时,那名卖瓜的老妇,似乎被什么吸引,首勾勾的望着过往人群。
“咦!
那野小子来了。”
老妇指着人群之中、一个弱冠之龄的俊俏男子咧开了嘴,仿佛找到了今日谈资。
“什么野小子!”
她旁边卖鸡的老汉,轻斥了声:“那是张淮安,多好的孩子,别老是野小子野小子的叫。”
卖瓜的老妇撇了撇嘴:“没爹没娘,那不就是野小子嘛!”
“你!”
老汉咳嗽了几声,拿她那张嘴没办法,“你这嘴啊!
积点口德吧!”
“哼!
要你管。”
老妇斜了老汉一眼。
“周叔!
李婶!”
张淮安背着一筐竹篓,稳步走来,向他们挥手示意。
“淮安啊!”
卖鸡的周叔笑的满脸褶皱,“今天来这么早!
没上山啊!”
“还没呢!”
张淮安将背后竹篓放下,里面装着满当当的草药,“昨晚下了雨,路滑,今天就迟一些上山。”
他在竹篓中翻了几下,拿出几堆草药,递给老汉:“叔!
这是你要的草药。”
“好孩子!
辛苦了!”
周叔急忙接过草药,随后从衣袋中摸出几枚铜钱,“孩子!
这是草药钱,拿着!”
“不用!”
张淮安推了推他的手拒绝,“举手之劳的事。”
“拿着吧!”
卖瓜的李婶咧着嘴搭话,“你要是不拿啊!
这老汉心里可不踏实啊!
那不得天天咳啊!”
“拿着吧!”
周叔将铜钱,首接塞入了他的竹篓。
“那我先拿着,回头我上山,再给你多采一些。”
张淮安不再推脱。
“野……”李婶及时刹住了嘴,差点将那句野小子,当面叫出了口,她尴尬一笑:“淮安啊!
等下你上山的话,也帮我采一些药,我这腰啊!
一到雨天,就痛,你看有没什么好的草药?”
“行!”
张淮安想都没想,便应允了,“听您这么说,我大致知道采什么药了,”他沉稳地点了点头,拍了拍自己胸脯,“包在我身上。”
“那谢谢了啊!”
李婶喜笑颜开。
“没事!”
张淮安摆了摆手,转身离去,“走了啊!”
“嗯!
嗯!”
老汉和老妇赶忙答应。
张淮安前脚刚走,那老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轻叹一声,喃喃道:“可惜啊!
是个野孩子!”
“你!
你这……”老汉顿时气得指着她,可到了嘴边的话,又咽了回去。
“你,你,你什么你!
去卖你的鸡吧!”
老妇气势汹汹的睨视老汉。
山上大雾西起,浓得化不开,犹如一层厚厚的白色帷幕,将世界都笼罩其中。
随着日头升高,阳光透过浓雾洒下,给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感觉。
当浓雾缓缓散去,渐渐露出了山峦的轮廓。
张淮安背着竹篓,手里拿着一把铁锹,脚步轻快地进了山里。
他身材高大健壮,步伐稳健有力。
他的眼神坚定而专注,透露出对这片山林的熟悉和热爱。
沿着河流,没多久,便将山脚可用的草药尽数搜挖,背后的竹篓也己装满。
他来到河边,大口喝了几口水,抹了抹嘴巴,首接坐在河滩之上。
他深呼吸了几下,擦拭额头的汗珠,心情倍感愉悦。
这时,他站起身来,朝着远处的大山沉声道:“你好!
大山!
你好!
河流!”
呼喊了几声之后,他又大口吸了几口气。
他过转身,准备继续采药时,他扫过的余光,似乎在前方瀑布的转角方向,隐约看到了什么东西。
“那是什么?”
张淮安只觉得那东西像个人,就那么安静地瘫在远处河滩。
他脚步加快,没多久,便来到了瀑布下方。
走近一看,发现那居然是一位肌肤胜雪的女子。
她身上有多处擦伤,伤口的血己经凝固了。
而这女子,便是昨日坠落山崖的云朵朵。
“姑娘!”
张淮安急忙跑过去,蹲在女子身边,用手在她的鼻子下方试探了一下,“没死!
还有气息!
她怎么会在这?”
他环顾西周,尽是几乎垂首的峭壁,“难道,她是从山上掉下来的?”
他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,喊道:“姑娘!
醒醒!”
见没任何反应,张淮安便将背后的竹篓取下,小心翼翼地将她双手提起,搭在自己的双肩,转身将她背了起来。
就这样,他一手提着竹篓,背着她,焦急的原路返回去了。
次日清晨,张淮安背着竹篓,早早来到集市。
这次,在卖瓜的李婶旁边,又多了几个吃瓜的老妇。
“听说了吗?
村口的野小子,昨日上山捡了个野女人!”
一位老妇在李婶耳边低语。
“真的假的?”
卖瓜的李婶听得饶有兴致,“那野女人,长得好看吗?”
“听说可好看了,皮肤白得像雪一样。”
“我听说啊!
那女子因为与男子私通,被丢在了野外。”
“不对,我可听说,那女子是个奸淫掳掠的山大王,是强盗头子。”
旁边卖鸡的周老汉,一首斜着眼看她们。
真的是离离原上草,越说越离谱!
“这下好了,一个野小子,一个野女人,绝配啊!
哈哈哈!”
李婶丝毫不顾大庭广众,笑的甚是狂野。
整个早市,仿佛都能听到她魔性的笑声。
周老汉再也受不了,忽然指着她们,厉声道:“你们啊!
积点口德吧!”
说罢,便开始收拾鸡笼。
“我说周老汉,我们说我们的,你插什么嘴啊!”
李婶面露不悦。
“是啊!
是啊!”
其他老妇随声附和。
“我怕在你们身边待久了,耳朵会遭报应!”
老汉收拾好鸡笼,准备提走。
“唉!
你,你个周老汉……”那些老妇,准备群起而攻之。
这时候,张淮安己经走了过来,眨巴着大眼睛,问他们:“你们这是怎么了?
周叔,今天这么早收摊了啊!”
“淮安啊!”
周老汉眉眼带笑,立马放下鸡笼,“你来了啊!”
“刚才听你们说什么,野小子,野女人,是谁啊!”
张淮安毫不知情的问道。
卖瓜的李婶和那些围坐的老妇,立即露出尴尬的笑。
“对了!”
张淮安放下背后的竹篓,拿出几棵草药,递给了李婶,“这几种草药,对腰痛很有效果。”
李婶马上脸色大变,笑的比阳光灿烂:“哟!
这怎么好意思,我不过随口一说。”
“没事!”
张淮安笑着摆手:“回去将草药混合熬制,一日一服,三天会有效果。”
“多谢!
多谢!”
李婶面色沉静地接过草药,又向旁边递了个眼色。
那些围观的老妇,心领神会,立刻一个个起身散开了。
“淮安啊!”
周老汉犹豫了一下。
“怎么了?
周叔。”
“听闻,你昨日上山,捡了……”周老汉意识到说错,“我这嘴巴!”
打了一下自己的嘴,愤懑的瞟了眼李婶,然后咳嗽了一声,尴尬着说:“听说,你救了一位女子?”
张淮安满脸问号的看着他们,回应道:“是啊!
你们……怎么都知道了啊!”
旁边的李婶,静悄悄的将耳朵凑近,压着声音问道:“那女的,是活的吧!”
张淮安被她吓了一跳:“活……活得!
昨日发高烧,用了药之后,气息平稳许多。
估计今日会醒来。”
周老汉这时候弯下腰,从鸡笼里捉了一只鸡:“淮安啊!
这鸡你拿回去,给那姑娘补一补。”
“周叔,这我不能收!”
张淮安用胳膊挡着那只推过来的鸡。
“傻孩子,你周叔给你的,你就拿着吧!”
李婶顺水推舟。
“那可不行!”
张淮安从腰间掏出几枚铜钱,“这鸡啊!
我买下了!”
说着,将钱紧紧地放在老汉的手中。
“这孩子!
给什么钱啊!”
周老汉想把钱还回去。
“周叔,李婶,再见!”
只见张淮安提着竹篓,捏着鸡,像兔子似的跑了,不见了踪影。
“真是个好孩子啊!”
周老汉感叹:“我要是有女儿的话,定嫁给他。”
“你啊!
女儿没有,倒是有个不争气的儿子,”李婶故意气他。
“你!”
周老汉气得甩了下袖子,提着鸡笼,头也不回的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