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夜里,听说宫中大乱。
老皇帝病危,二皇子和七皇子都入了宫,带兵等在殿前。
而这时候,我早已经坐着马车出了城。
一路西去,路上的风景从绿树成荫,慢慢变成了黄沙大漠。
都说塞外风景奇特,我如今满心向往。
路上偶尔也能听到百姓的传言,听说皇帝驾崩,两位皇子在宫墙内争夺帝位,血流成河。
我没心情去分辨真假,这些年与他日夜筹谋,终究换不来坦诚相待,我也倦了。
眼看着就要西出塞外,却听到身后马蹄滚滚,夹杂着喊声南溪,停下!
顾淮序拦住我的马车,我掀开帘子,见他一身血污,几处刀伤,像是刚经过一场厮杀。
南溪,别走!
他嘴唇发白,喘着粗气。
看样子,殿下已经得偿所愿,又何必在意我的去留。
他蹙眉为什么要走?
你答应过我,会一辈子留在我身边的。
我讪笑殿下也曾说过,与我同心,绝不欺瞒。
他垂眸你都知道了?
我从没想过要让你侍寝,南溪。
我只是想有个人接近父皇,好给我打探些消息。
那天的事情是个意外。
你在我身边多年,你当知道,我对你,最上心。
我苦笑你是皇子,自然不觉得我们这些平民所求,不过一屋两人,三餐四季。
我给过你机会向我坦白,可你没有说。
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补偿我,你却告诉我忍一忍。
所以,殿下的那点在意和上心,还是留给别人吧。
我想转身上车,他却拖住我的手不放,鲜血滴落下来,染红了车板。
南溪,别走。
你怎么忍心留我一人。
永乐六年元夕,你送我花灯,说要以后一起过每一个上元节。
永乐八年中秋,你亲手给我做月饼,你说中秋只跟最亲的人一起过。
永乐九年新岁,你拉着我守夜,说年年岁岁有今朝。
还有永乐十一年....... 够了!
我打断他。
殿下说的事,我都忘记了。
你大可以认为南溪死了。
死在被你送进宫做药人的那一天。
死在被扒光吊在宫里的那一天。
而且我原本并不叫南溪,你只当世间没有这个人。
我确实不叫南溪,我原本姓秦,穷人的孩子没什么名字,只是当做阿猫阿狗养着。
南溪本就是顾淮序当年取的。
南溪!
他依旧这般唤我。
或许是因为连日奔波,又受了伤,他拉扯着我的衣袖,身子有些不稳。
殿下请回吧。
这些年,你救过我,我也救过你,算是两清了。
前尘往事,就让它过去吧。
你再这样拦着,我就要认为是你也想把我抓回去,做药人了。
说完,我平静的看着他。
不,南溪,我没有....... 话还没有说完,他便一头跌倒在地上。
我转身上马车,再没有人拦我。
天地广阔,希望从此再也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