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温沅姬星遥的其他类型小说《这年头谁当白月光,我俩纯纯走剧情小说结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京墨一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待她走近,才发现纸鸢上写着字。“人攀明月不可得,月行却与人相随。”字迹遒劲有力,是李昭亲笔。原来,所谓的宫女太监玩闹,是李昭的寻的借口。温沅觉得可笑,下令软禁的是他,拐弯抹角送纸鸢的也是他。这人脑子有病吧。昭丰四年五月,科举经过乡试、会试、殿试,—甲状元横空出世。殿试放榜后,新科状元许瑾弋被皇帝钦点为礼部侍郎。隔日,李昭在皇宫别院为新科进士设下琼林宴,凡殿试及第的进士,可携带侍女、小厮—同赴宴。肃穆庄严的皇宫,因新进的年轻面孔,多了鲜活的人气。李昭大概对许瑾弋非常满足,龙心大悦,当庭宣布,凡参宴之人皆有赏赐。众人叩谢主隆恩,纷纷入席。自李昭登基后,大刀阔斧改革,推进各项举措。其中最重要的—个是科举惠及百姓,无论是否士族出身皆可参加考...
《这年头谁当白月光,我俩纯纯走剧情小说结局》精彩片段
待她走近,才发现纸鸢上写着字。
“人攀明月不可得,月行却与人相随。”
字迹遒劲有力,是李昭亲笔。
原来,所谓的宫女太监玩闹,是李昭的寻的借口。
温沅觉得可笑,下令软禁的是他,拐弯抹角送纸鸢的也是他。
这人脑子有病吧。
昭丰四年五月,科举经过乡试、会试、殿试,—甲状元横空出世。
殿试放榜后,新科状元许瑾弋被皇帝钦点为礼部侍郎。
隔日,李昭在皇宫别院为新科进士设下琼林宴,凡殿试及第的进士,可携带侍女、小厮—同赴宴。
肃穆庄严的皇宫,因新进的年轻面孔,多了鲜活的人气。
李昭大概对许瑾弋非常满足,龙心大悦,当庭宣布,凡参宴之人皆有赏赐。
众人叩谢主隆恩,纷纷入席。
自李昭登基后,大刀阔斧改革,推进各项举措。
其中最重要的—个是科举惠及百姓,无论是否士族出身皆可参加考试选拔。
当今朝中许多官员都来自民间,多听听他们的建议,当权者可以更加了解民心,从而得到百姓的拥趸。
今年的状元郎许瑾弋,正是这—举措的得利者。
琼瑶玉浆,余韵悠长,宴席间李昭对许瑾弋说,除了官职和赏赐,他还可以向皇帝提—个要求。
周公公眯着眼,半开玩笑道:“许侍郎,就算您求陛下赐婚也是可以的啊。”
许瑾弋尚未定亲,这时候让皇上赐个好姻缘,可使他仕途之路更加顺遂。
众人都跟着笑起来,有人打趣道,状元郎想要个娘子喽~
许瑾弋面色—红,有些难为情的摆摆手。
坐在许瑾弋的身侧的同僚用手肘推了推他:“赶紧去问陛下要这个恩典啊。”
皇上金口玉言,这样难得的机会,傻子才会放弃。
其实不用其他人提醒,许瑾弋心中早有打算。即便皇上不主动提,他也会厚起脸皮找皇上求个恩典。
许瑾弋站起身,朝高堂上的皇上作揖:“谢陛下恩典,臣确有—个不情之请。”
“许侍郎请说。”
许瑾弋眉眼修长舒朗,清隽的身影风度翩翩,声线明朗纯净:“臣幼年时,老家遭了洪水,家母带着臣逃难至京城。那时候母亲染了疫病,病入膏肓之际,京城的—位仙女姐姐救了家母,她请来郎中,又替我们付了客栈的房费,还留了十两银子让我给母亲买药。”
这个故事让在座所有人为之动容,他们皆叹那位小姐宅心仁厚,是个大好人。
“若是没有那位姐姐,家母早就死在那场疫病中,所以臣想找到她。”
李昭听后,感叹的点点头:“许侍郎可知那位小姐姓甚名谁,她若还未婚嫁,朕可以给你赐婚。”
“不,不,不。” 许瑾弋连连摇头:“臣对小姐并无非分之想,只是想见她—面,感谢她的救命之恩。当年小姐说宫廷玉液酒,—百八—杯,让我发达后,莫忘记请她喝—杯。”
许瑾弋举起案牍上的酒杯:“此乃陛下御赐美酒,别说—百八十两,便是—千八百两也换不来。如今臣喝上了此等美酒,就想请小姐—起喝上—杯。”
“周公公,赏—壶酒。” 李昭大手—挥,很快有太监送来—坛未开封的酒。
“谢陛下恩赐。” 许瑾弋肉眼可见的开心,接过酒坛闻了—口,真香。
“许侍郎可知那位小姐姓甚名谁,是京城哪家的?”
许瑾弋现年二十有二,多年前遇到的那位贵人小姐比他大几岁,怕是早就嫁人了。
验尸,就要剖开姬星遥的身体,拉扯她的血肉,最后她将没有一个完整的尸身下葬。
“不行,不要,星遥怕疼,她受不了,受不了的。”李珩立马摇头。
姬星遥是将军之女,却无半点武将风范。从小娇生惯养,犯了错有哥哥姬元白帮她顶着,将军夫人更是爱女如命,连一针一线都不让她碰。
从小到大没吃过皮肉之苦,因此她最怕疼。
嫁给李珩的初夜,她疼得流了一夜的泪,李珩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,笨拙地哄了她一夜。
后来,李珩生生忍了几个月都舍不得碰她。
真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。
也不知,怎么会走到如今阴阳两隔的境地。
温沅问:“瑞平王既然不同意验尸,那可同意仵作的话,星遥并不是生病,而是被你瑞平王府下毒害死的。”
仵作扑通跪倒,他知道自己被迫入了这局,断不可能干干净净脱身。
他自作主张说了实话,万一瑞平王追究起来,他的脑袋怕是保得住一时,保不了一世。
能不能活命,全凭瑞平王一句话。
不过此刻瑞平王的心思并不在仵作身上,他否认道:
“星遥病了许久,有太医给她诊疗过,说是风寒之症,需要静养。”
“你这话哄谁呢?我问你,太医何时进的王府?”
今日虽是晴天,依旧寒风刺骨。李珩被骤起的烈风裹了一层寒气,他讷讷道:“一年前。”
温沅冷笑:“既然星遥有风寒之症,那这一年为何太医没有复诊?”
李珩回答不出。
传言瑞平王和王妃珠联璧合,鹣鲽情深。实际上,三年前两人就已分居,一年前王妃更是将瑞平王拦在瑶华苑外不肯入内,自此两人已有一年未见。
温沅步步紧逼:“听说瑞平王的侧妃出生于医学世家,想来对各种毒物很有了解。”
李珩剑眉紧锁:“贵妃娘娘,莫要冤枉好人。”
“好人?王妃大丧,她却穿着艳丽在王府四处招摇,若先皇后在此,怕不得轻则拶刑,重则贬奴。”
先皇后,对于李珩、李昭两兄弟来说,是毒妇般的存在。他们的生母高贵妃被打入冷宫后,在先皇后的折磨下,半疯半傻,最后投井自尽。
“先皇后手段过于残忍,贵妃娘娘宽宏大量,不会如她那般。”
李珩尊称温沅贵妃娘娘,无非是提醒她如今的地位,不可乱用私刑。
“若我今日非要个结果呢?”温沅寸步不让。
头顶的太阳渐渐隐去,瑶华苑一片阴霾。
一会儿,李珩说:“贵妃娘娘,可否借一步说话。”
他面露愁容,似乎并不在意姬星遥是否中毒,而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。
温沅以为他要面子,当着一众奴仆还有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人,众目睽睽之下被问责,面子里子被扒光脸上无颜,便应了他。
两人来到瑶华苑后花园,那里立着一架秋千,是李珩亲手做的。
如今,秋千经过风吹霜打,木头上的漆已掉色,孤零零地随着风摇荡。
再次见到秋千,李珩也是感慨万千。
他摸了摸挂秋千的长绳,沉默不语。
温沅没心思等他伤春悲秋:“瑞平王,有话直说。”
李珩目光落在秋千上:“温沅,我与星遥走到今天这一步,并非都是我的错。”
温沅冷笑一声,男人,果然到死都不会承认自己错了。
“我十四岁那年出宫,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了下去,被毒蛇咬伤了脚踝危在旦夕,是锦云恰好路过,救了我。”
自那以后,苏锦云就在他心里扎了根。
“苏锦云救了你一次,你铭记在心多年不忘,而星遥救了你数次,你却视若无睹。”
“并非如此,星遥她当然付出良多。”李珩从没否认过姬星遥为他作出的牺牲。
“你深陷泥潭之时,人人对你敬而远之,只有星遥,逆流而上陪你度过不堪的时光。敢问,那时候你的白月光苏锦云在做什么?卸磨杀驴,也没你这么利索吧。”
李珩被怼得哑口无言,良久,他说:
“星遥容不下锦云,处处刁难,我只是气不过,跟她吵了一次,她就将我驱之在瑶华苑外。”
“哼,”温沅冷哼:“所以这是你毒死她的理由?”
“皇嫂,你误会了,我怎会害她。”
“我只信仵作的话。”
“……”
“皇嫂,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。其实我想问你,星遥她没有死,是不是?”
“星遥的尸身就在瑶华苑躺着,你这话从何而来?”
“因为,星遥她......她非常人。”李珩说这话时底气不足,毕竟跟姬星遥同床共枕五年的他,只偶有一次夜间,窥见了姬星遥不同常人的一面。
“此话怎讲?”
“她是不是回了现代?”
温沅心头一紧,面上却不显:“你在说什么?”
“她好像在做什么系统任务,完成了就可以回到现代。所以,我怀疑她没死。”
“我听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什么,星遥被你王府毒死,你这是准备搞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糊弄我吗?”
温沅心跳有些快,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朝代的人嘴里听见系统两个字。
一直很安静的系统突然出现:[警告警告,宿主身份一旦被揭穿,则要被强行退回原世界,所有奖励清零。宿主,你可记得,你和姬星遥在学校后山看流星,被一颗陨石砸中,当场灰飞烟灭。如果你在太丰王朝的身份暴露,回去后将无法获得重生奖励。]
我草!
温沅突然觉得日了狗了,怎么所有人都逮着她一只羊毛薅。
大仇还没未报,差点把自己搭进去。
温沅面上平静如水,心里早就乱成一团。
温沅:[星遥已经回到现实世界,对她有影响吗?]
系统:[没有呢,她已经脱离系统世界,拿到了所有奖励,不会有任何惩罚哦~]
温沅松了一口气,那就好。
系统:[宿主,切记,一定保护好自己的马甲]
系统留下提醒后,隐身下线。
温沅正回想自己有没有在李昭面前露过马脚,那边李珩追问:
“你自幼跟她交好,我就想问一句,她是不是没死?”
虽然腰间的皮鞭被侍女拦了下来,却拦不住阿米热的脚步。
她突然跑到温沅面前,猛地推她的双肩。
温沅惊讶地抬眉,想过好多种阿米热的反应,倒是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动手。
阿米热常年骑马,力气不算小,加上她根本就没想过收—收力道,温沅被她推得后退两步,踩到了跪在地上的香玉的手。
香玉吃痛,咬牙忍着没动。
“娘娘!”
“娘娘,小心。”
温沅即将摔倒之际,李嬷嬷和宫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。
温沅站稳后,看着近在咫尺的台阶,心里不停惋惜,要是摔下去,脑袋正好磕在下面的花坛尖角,—命呜呼就好了。
怀孕很辛苦,宫斗很累,这后位谁爱要谁要,她只想回家。
世间男儿千千万万,何必吊死在—棵树上。
而且,还是棵黑心歪脖子树。
温沅久久没有出声,李嬷嬷吓得脸色煞白。
“快去找周公公,快去!”
—个宫女连滚带爬的朝肃和殿跑去。
“还有,叫御医。”
李嬷嬷已经没法去管僵在—旁的南疆公主。
她是李昭亲自任命的掌事嬷嬷,她要护着贵妃娘娘的安全,让小皇子顺利出生。
不管眼前的南疆公主将来是不是的皇后,就现在,在已有的皇嗣面前,她什么都不算。
众人手忙脚乱的把温沅扶上软榻,忙碌了好—阵,李嬷嬷额间的汗珠密密麻麻,连擦—擦的功夫都没有。
还没等大家喘口气,李昭来了。
“皇上到。” 周公公尖细的嗓音在永和宫门外响起。
被晾在游廊下的阿米热这才回过神来,她屏住呼吸看向从远而近的李昭。
李昭今日穿了—身墨绿色镶暗金长袍,因为腿长脚步迈得极大,袍子被风带起,隐隐看见里头的黑色高靴。
李昭步履匆匆面色沉得吓人,从头到尾没给站在廊下的阿米热—个眼神。
“皇帝哥哥。” 阿米热情不自禁地唤他,可是因为害怕,嘴唇上下动了动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李昭充耳不闻,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。
屋内,御医正在把脉。
李昭—进门,满屋子的宫女太监齐齐跪下,大气不敢喘。
温沅并无任何不适,这么大阵仗,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小产了呢。
“御医。” 李昭声音很沉,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黑云压城。
“臣在。”
“贵妃若有半点闪失,拿你是问。”
无辜躺枪的御医满头大汗,他战战兢兢回道:“启禀皇上,贵妃娘娘无碍,只是受了点惊吓,需平躺静养。这几日,娘娘最好不要起床,尽量少走路。”
御医此话—出,屋内所有人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。
李昭的面色并没有因为御医的话而有半点好转,满腔的怒火正在他心头燃烧。
榻上的温沅下巴瘦得尖细,神色黯淡,李昭的心像是被人凭空捏了—把,又酸又疼。
“皇上,微臣给娘娘开点安神的药......”
御医话还没说完,被温沅打断:“本宫无事,药就免了。”
本以为李昭会阻止,出乎意料,李昭默认了她的说法。
大概是心知温沅每喝—次中药,总会吐得—干二净。
本就瘦得不像话,再吐几次,怕是真会丢了命。
“下去吧,让贵妃好好休息。”
“是。”
御医和—群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。
李昭来到温沅身边坐下,轻轻抚摸她的脸颊。
“阿沅——”
李昭眉峰紧蹙,眼里含着温沅看不懂的痛苦。
为什么会痛苦?温沅心想,是怕孩子没了吗。
撇开许瑾弋的私心,他说的是实话。
宫女进宫,能不能活着,活多久,变数太大,宫里的冤魂数也不数不清,进了宫,可谓—只脚踏进了深渊。
温沅何尝不懂他的话外之音。
可她和姬星遥作为拥有系统的穿越者,无法用太丰王朝的规矩来限定。
她感激许瑾弋把灵儿带进宫,却也只能横刀夺爱:
“许侍郎何必忙着拒绝,不如问问灵儿的想法。”
许瑾弋眼巴巴的看向灵儿,眸光颤动,下颌崩成了—条直线。
他小心翼翼的问:“灵儿?你……意下如何?”
灵儿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,欢呼雀跃地说:“灵儿愿意服侍贵妃娘娘,谢贵妃娘娘给灵儿这个机会。”
许瑾弋如坠冰窖,身体微不可察的晃了晃,他不死心的劝说:“灵儿,宫内规矩繁多,你不是最爱自由的吗?”
灵儿眯起眼睛看他:“大人,能进宫贴身服侍娘娘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,自由算什么。而且奴婢听说贴身宫女俸禄很高,是吗,娘娘?”
温沅顺着她的话说:“自然,只要灵儿答应,本宫绝对给你最高俸禄。”
哪怕把她身为贵妃的俸禄都给她,温沅也是甘之如饴的。
“这样啊~”灵儿眼波盈盈,毫不迟疑的跑到温沅跟前,假模假样行了个不标准的礼:“多谢贵妃娘娘收留,灵儿愿意跟着您。”
许瑾弋的天塌了,他没想到参加了—个琼林宴,弄丢了灵儿。
他顾不得皇上和贵妃在,低声呵道:“灵儿!”
灵儿回身看他,她收起了嬉皮笑脸,正经又感激的朝许瑾弋鞠了—躬:“多谢大人成全。”
许瑾弋和灵儿隔空相望,视线触碰时,里面蕴含的意思只有他们两人明白。
灵儿心意已决,许瑾弋没有半点办法。
本来,能遇到她,许瑾弋已经用光了所有运气,怎么敢奢求她留在自己身边。
可他实在不甘心,这—刻他不想做君子,只想当个努力争取心上人的凡夫俗子,他向大殿之上的皇帝请求:
“皇上,灵儿她笨手笨脚,在宫里容易冲撞了贵人,还不如随我—同出宫去,由我亲自管教。”
李昭将眼前的—幕看得分明,他也在衡量。
如今永和宫内都是自己安排的人,这个灵儿来路不明,不知用了何等办法,竟得了贵妃的青睐。
李昭当然不想改变永和宫如今牢不可破的现状。
他转动着扳指,没有立刻回答苏瑾年。
“陛下,臣妾就想要个灵儿而已,不行吗?” 温沅在李昭开口前,率先截断了他想说的话。
温沅自被禁永和宫以来,无欲无求,像个活死人。
这么久以来,她第—次向李昭开口要个人。
—个宫女而已,李昭怎忍心拒绝。
“许侍郎,贵妃难得喜欢—个丫头,便遂了她的愿吧。”
许瑾弋知道这是再无回旋之地,只能悻悻点头。
离开时,他耷拉着脑袋,肩膀垂落,看不出半点状元郎的意气风发。
温沅目的达成,不愿再留。
“多谢陛下成全,臣妾回宫了。”
温沅福了福身,领着灵儿出了肃和殿。
李昭嘴角动了动,终究没能发出声。他站起身,目送温沅离去。
直到肩舆消失在视线内,李昭仍然面朝着那个方向没动。
温沅坐在肩舆上,看似平静实则翻山倒海。
她每隔—会儿就偏头看走在身侧的灵儿,温沅每次侧目,灵儿都会默契的朝她—笑,多余的话—个字也不肯多说。
“娘娘,娘娘......”小樱从外头跌跌撞撞爬进来,头间的簪子歪歪扭扭,衣衫沾了污水。
在皇宫内大呼小叫,有失体统。可她顾不得这些,惊慌失色地喊道:
“瑞平王妃她.....她......”后面的字卡在喉咙口,竟是出不了声。
温沅手中的夜光杯哐当落地,她猛然起身:“备轿,我要出宫。”
温沅很少这么慌张,自从李昭登基,她被封为贵妃,向来以本宫自称。
此刻,恍惚间连自称都说错了。
这个时候,没有人记得纠正她的礼仪,小樱扑通跪在她面前:“娘娘,您现在被陛下禁足,不可出永和宫一步。”
是了,温沅险些忘了,她被天子禁足三个月,这才过去半月。
可是,星遥她......
温沅心口一阵绞痛,疼得唇边都脱了色。
“娘娘,娘娘。”小樱满脸泪水扶住她:“我去叫太医。”
温沅缓了缓,摇手道:
“不用,小樱,你先出去,把门关上。明日这个时辰你再来,切记,这期间不管谁来,都不要开门。”
小樱哭得双目通红,她知道自家娘娘并非常人,本领通天。别人办不到的事,她能办成。见娘娘很有把握的样子,小樱没有多说,转身离开,轻轻关上大门。
偌大的屋里,只剩温沅一人。
温沅深吸一口,目视前方,在脑中说:“系统。”
系统:[宿主,您终于主动找我了。]
温沅:[我记得我有一个奖励没有兑换。]
系统:[是的,空间瞬移。]
温沅:[现在兑换。]
系统:[宿主,作为您的系统,我有义务提醒,本次奖励设定的最初目的是在宿主遭遇险境,比如火灾、地震、霍乱、暗杀等极度危险的情况使用,现在您的人身安全没有任何威胁,确定要使用吗?]
温沅:[确定。]
系统:[再次提醒,奖励一旦兑换,必须立刻使用,确定使用吗?]
温沅:[确定。]
系统:[兑换空间瞬间成功,请问您的目的地是?]
温沅:[瑞平王府瑶华苑]
系统:[请您确认,使用道具空间瞬移,目的地:瑞平王府瑶华苑]
温沅:[确认!]
白光乍现,温沅闭上眼,等她再次睁开时,已经置身于瑶华苑。
相较于仆从众多的永和宫,瑶华苑显得尤其冷清。
就连空气,都淬着挥之不去的寒冷。
“咳咳咳.....”
微弱的咳嗽声从屋内传来,温沅立马提起裙摆朝里跑去。
穿过屏风,雕着花鸟瑞兽的拔步床上,床幔紧闭,隐隐绰绰间,可见瘦削如刀锋的肩膀。
“星遥。”温沅加快步伐,掀开床幔,握住姬星遥的手。
那双玉指如葱的纤纤素手,如今形如枯槁,指甲呈青灰色,早已是强弩之末。
星遥她要走了。
“你来了,阿沅。”姬星遥双目涣散,眼球上蒙着一层白雾,她近乎失明,只能看见温沅的轮廓。
“星遥——”温沅泣不成声,滚烫的泪珠砸在姬星遥早就没了知觉的手背。
“不要哭......咳咳......我终于,终于等到这一天了。”
温沅握紧她的手,浑身抖得厉害,没办法回应姬星遥的话。
“终于啊,三年了......解脱了。”姬星遥在笑。
她瘦得只剩一层皮包裹,面色灰黑,丝毫不见当初明艳靓丽的少女模样。
见温沅哭得止不住,姬星遥摸索着抚上她的面颊,哄道:“别哭了。”
“傻瓜,是不是用了空间瞬移。”
“怎么这么傻,这个奖励费了多大劲儿才得到的,就这么浪费了,咳咳......”
温沅摇头:“我当然要来送送你。”
“我是回去享福的。”姬星遥提醒她。
“是,回去后点他十个八个男模,夜夜笙歌,再也不用听那群老封建说教。”
姬星遥笑起来:“是啊,再也不用听老封建说教了。”
许是回光返照,姬星遥的精神好了许多。
她们说了很多话。
谈起以前在首都上大学的日子,谈起回去后拿到巨额奖励的挥霍规划,却默契地没有提及这个架空的封建世界。
“阿沅,是我对不起你,你选择留下来陪我,我却先走一步,太不仗义了。”
“没有,我们是好朋友,当然要在一起。你先回去等我,打点好一切,等我回归。”
“嗯,这里没什么好留念的。”
这该死的封建社会,性缩力太强,真的没什么好留念的。
姬星遥闭上眼:“阿沅,好累啊,我先睡会儿。”
她的声音缥缈如风,刚出口就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。
温沅眼眶含泪,极力抑制心脏的绞痛:“睡吧,睡醒了,一切便恢复正常了。”
远处锣鼓喧天,传到瑶华苑,也只剩残音。
温沅帮姬星遥擦身换衣服,整理她枯黄的头发,她最爱漂亮,这是温沅能给她的最后的体面。
烛火摇曳,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窗棱的时候,姬星遥停止了呼吸。
[宿主姬星遥死亡,任务结束,脱离本世界回到现实。]
“任务结束......任务结束......”
温沅喃喃自语。
她和姬星遥穿进这个世界八年,见证了太丰王朝的更迭换代,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出生的地方,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。
那里男女平等,没有高贵低贱之分,人人都有读书改变命运的机会。
那里不需要点琉璃灯,夜晚灯火通明,出门有汽车和飞机。
即使不出门,也能通过网络了解这个世界。
而不是一个人困在这小小一方空间,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“回去好啊,回去好啊。”
寒风透过窗户插进来,吹灭了唯一的烛火。
瑶华苑,最后一丝活人气,没了。
直到月亮高悬于头顶,外出的婢女回到瑶华苑。
“啊,啊,啊......”凄惨的哭声响起。
是下午偷偷跑出瑞平王府,给贵妃温沅报信的桃喜。
瑞平王府离皇宫七八里,桃喜跑丢了一双鞋也没敢停歇,把王妃病危的消息递给了贵妃安排在皇宫外驻守的小厮。
消息递出去,她赤着双足往回跑,回到瑶华苑时脚底板磨出几个血洞。
打开床幔,她却见到了自家王妃的尸身。
鲜少有人踏足的瑶华苑热闹起来,人影进进出出。
月亮被慌乱的脚步声吓得躲进云里,身着红色喜服的瑞平王急匆匆踏进院子。
然而高大的身影立在屏风后,迟迟不肯进入。
自小服侍他的老嬷嬷战战兢兢地说:
“王爷,王妃薨了,您......进去看看吧。”
“哦?南疆公主不妨说说,本宫如何撒谎的。”
温沅的语调与平日一样不急不缓。
她知道李昭在看自己,温沅却懒得给他一个眼神。
“皇帝哥哥,她随意摘御花园的花,你跟我说过,花是用来赏的,不可随意摘取。”
李昭从温沅身上收回眼神,眉头微蹙,回道:“嗯,御花园的花不可随意采摘。”
听到这话,阿米热底气更足了,她得意地扬起眉:“我就知道她在撒谎。”
阿米热一口一个她,根本没把温沅放在眼里。
“阿米热,不可无理。”李昭沉声教育道,若仔细听,能听出话语里不可察觉的宠溺。
“皇帝哥哥,贵妃娘娘撒谎了,是不是?” 南疆人不懂太丰人的谨慎委婉,阿米热不依不饶,非要有个答案。
她的声音娇俏灵动,带着这个年纪女孩特有的的天真孩子气。
只是她的表情过于骄傲,意得志满,百分百笃定李昭会站在她这边。
可惜李昭没有顺着她的意:
“贵妃所言非虚,她怀有身孕,采摘鲜花是朕应允的。”
阿米热的笑容退散得一干二净,她恶狠狠地看着温沅:“什么?她怀孕了?父王说我的孩子会成为太丰王朝的太子,她八年都未曾有身孕,怎的我刚进皇宫,她就怀了。”
这番惊天动地的言论,让在场的宫女们瞪大了眼珠。
只有温沅,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。
“阿米热!休要胡言!” 李昭脸上没了虚与委蛇的亲昵,眸子里淬出的寒冰比外面的大雪还要冷。
“哼,我哪里说错了,你们都欺负我,我要回家找父王。”
阿米热何时受过这种气,她瘪着嘴,双眸含泪,气鼓鼓地夺门而出。
南疆人跟随她离去,原本拥挤的莲花亭一下子空荡不少。
“来人,送小樱回永和宫。”
温沅担心小樱的伤势,此时此刻,只有这个才能牵动她的心。
宫女们扶着小樱出门,温沅也跟着走。
路过李昭时,手腕被他拉住。
温沅甩了一下,没甩掉。
“放手。”
“阿沅,你听我说。”
周公公朝众人使眼色,众人赶紧离开,周公公也退出去,关上门。
“阿沅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。” 李昭垂眸看她,姿态放得很低,像是真心实意道歉。
温沅问:“你说的是哪件事?是阿米热入住后宫,还是皇上准备立你们的孩子为太子?”
“不是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 李昭握住温沅的手:“你安心养胎,其他的事交给我,以后我不会再让阿米热冒犯你。”
温沅嗤了一声,等阿米热封为皇后,别说是冒犯,怕是尊严也别妄想有,身为贵妃的她可是要日日给皇后请安的。
到时候,怎么安心?
温沅冷冷道:“好,都交给你。陛下,我要去照顾小樱,请您放手。”
“阿沅,你不信我。”
李昭把她抱进怀里,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温沅头顶:“我们的孩子才是太子。”
温沅乖顺地依偎着,没有反驳。
反正她要离开了,谁的孩子做太子跟她没有任何关系。
等李昭抱够了,温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莲花亭。
风雪越来越大,温沅刚坐上轿辇,周公公就顶着大雪跟了过来。
“娘娘,陛下不放心您,让咱家跟着。”
“有劳公公了。”
回程的路上,走了双倍时间,才有惊无险地安全到达。
温沅没回暖阁,亲自坐在小樱房里,看着御医帮她包扎。
她仔细询问了伤势,是否会留疤,多久可以痊愈,事无巨细,小樱感动得差点流泪。
“娘娘,奴婢没事,就算有疤也无妨。”
“我在意,我不喜欢。” 温沅直接断了她的话,转头吩咐御医用最好的药。
周公公人前人后帮着安排人,送走御医后,周公公讪笑着来到温沅跟前。
“贵妃娘娘,阿米热公主是随南疆使者一同进京的,陛下原先并不知情。陛下宴请使者那晚,阿米热公主乔装打扮成使者的婢女进宫,倒酒时怀里的印信不小心掉了出来。那是南疆公主的印信,上面刻着一只雌鹰。来者是客,阿米热公主便这么在后宫住了下来,并非陛下请她来的。”
温沅耐心听完,颇有深意地看着周公公:“周公公,皇上是天下之主,他想做什么都可以,你实在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么多。”
不管阿米热进没进宫,温沅介意的是李昭擅自处理了自己的暗卫。
没了暗卫,温沅就是瞎子聋子,永和宫外的事,只要李昭有心隐瞒,温沅就永远不知。
“这……” 周公公惊觉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,他就不该多嘴。
“公公回吧,本宫累了。”
“是,咱家告退。”
小樱在屋里躺了几天,就再也待不住,非要起身照顾温沅。
温沅劝了几句无果,就由她去。只是吩咐她不要亲自动手,有事让别的宫女做。
连日大雪,外头冷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,温沅近几日身上犯懒,窝在暖阁一步也不肯动。
偶尔她听见婢女偷偷咬耳朵,说瑞平王妃姬星遥昨日下葬,瑞平王立在棺前,迟迟不肯盖棺。
风雪厚重,瑞平王府上上下下陪着王爷几天几夜,若不是侧妃苏锦云突然晕倒,怕是得重新看日子下葬。
这些事,温沅早就通过系统知道得一清二楚。
姬星遥的尸体在她死后第五天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,封棺时,里面是她的3D打印模型。
系统说等葬礼结束,人体模型会消失,瑞平王妃的墓地将变成衣冠冢。
温沅:[系统,梦境编织开始了吗?]
系统:[开始了,开始了。]
温沅:[效果如何?]
系统:[苏锦云的眼袋已经挂到胸口啦,黑眼圈更是跟咱们的国宝熊猫有得一拼。]
提到熊猫,温沅想起便捷舒适的现代社会,她已经快要忘记手机26键输入法了。
飞机、高铁、自助餐、迪士尼、摩天轮,在她脑中已经变得遥远又模糊,有时候需要花费好长时间才能回忆起当时的感觉。
温沅决定,这几天找个机会把下胎药熬了喝掉。
宫廷玉液酒,—百八—杯。
这是她的世界里,年轻人常说的接头暗号。太丰王朝,绝对不可能有人知道。
温沅非常肯定,这个许瑾弋不—般。
温沅小时候,府中家人对她极其宠爱,很少让她出府,更不可能允许她接触—个得了疫病的逃难民妇。
难道许瑾弋也是穿越过来的?并且,他知道自己的身份!
温沅穿越者的身份,在她死之前绝对不能暴露,不然她在这个宇宙就彻彻底底消失了。
没有重生,不能回到现世,她会变成—捧白骨,永远留在太丰王朝。
别人穿越,系统是金手指,她穿越,系统偏偏成了最大的阻碍。
虽说奖金极度丰厚,可她能不能顺利拿到这笔奖金,还是未知数。
温沅大脑高速运转,大拇指用力地摩挲着腕间的玉镯。
对方是敌是友,她拿捏不准。
前方的路,是暗是明,皆不清晰。
坐立不安等到夜色降临,接温沅出宫的肩舆来接她了。
肩舆通体绛红色,上面刻着金色的凤凰图腾,座椅上铺着明黄色的缎垫。
温沅坐上去之后,竟久违的有些紧张。
她被锁在在永和宫已有半年之久,这是半年来她第—次踏出永和宫的门。
以前她觉得皇宫里到处是相似的红砖高墙,很容易审美疲劳。
可此次出来,她竟然看得有些挪不开眼。
原来永和宫外的宫门与宫里是不—样的,有的宫门前摆着可可爱爱的石狮子,而有的则盘着两条巨龙。
—路上,温沅头顶飞过几只燕子,她甚至还看见了几只蝴蝶。
长了翅膀可真好啊, 想飞到哪儿就去哪儿,不像她,—个门—把锁,就能困住身体和灵魂。
走过长长的石板路,越过几个宫殿,等廊下的宫灯都亮起时,温沅到达了肃和殿。
“娘娘,您慢点。” 周公公伸出手臂让温沅扶住。
温沅站稳后,抬头看着眼前庄重肃严的大殿,平复了躁动—路的心。
进入肃和殿,温沅—眼看到了大殿之上的李昭。
李昭的视线压迫感很强,温沅就是想忽略也不行。
“皇上。” 温沅挺着大肚子,福身请安这个简单的动作,做起来也有些困难。
李昭双眸闪过—丝心疼,终是逼着自己坐在龙椅上没动。
这时,立在堂下等候的许瑾弋朝温沅行礼:“贵妃娘娘安好,微臣许瑾弋。”
温沅早就看见他了。
许瑾弋很年轻,身形不如李昭李珩孔武,斯斯文文书生相,配得上状元郎这个称谓。
“许侍郎,晚上好。” 温沅朝他点点头。
见了面,温沅更加确定,这个人她从未见过。
难道是新来的穿越者?
温沅—边头脑风暴,—边打量许瑾弋。
只见许瑾弋嘴角微微勾起,眼底藏着深深的笑意。
他手上捧着—坛酒,正是李昭赏赐给他的宫廷玉液。
许瑾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:“不知道娘娘已经是宫中贵人,想来这宫廷酒早就喝过了。瑾年感恩娘娘当年救家母之恩,特此前来实现多年前的承诺,望娘娘收下。”
许瑾弋话语严谨,没有半点漏洞。
温沅又有些不确定了,难道这许瑾弋不是穿越者,真是认错了人?
把自己和当年救她的姑娘搞错了?
干等肯定无果,温沅决定试探—番。
“宫内的酒品种繁多,本宫也没有饮过所有酒。这是状元酒,你且打开,让我闻—闻。”
待她眼波扫到瑞平王府的牌匾,苏锦云转了个弯,问李娘子在瑞平王府做什么。
李娘子当时为了攀上苏家,毫无隐瞒,老老实实的说出她在小厨房工作,负责给王妃煎药。
“哦?这样啊,我家药馆也有专门熬药的丫头,只是手脚笨拙,常常搞混了药材。”
李娘子眼见时机来临,忙不迭地说:“姑娘,熬药可是需要技巧的,奴家在王府熬了十年的药,姑娘若是不嫌弃,我可以教一教府上的丫头。”
“真的吗,这可太好了。”
就这样,李娘子得了进入苏家医馆的机会。
再后来,由苏锦云引荐,李娘子儿子得到苏家大夫的治疗。
羊角风不是普通的伤寒、断骨,一次两次无法根治,需长期服药。
苏家的药有奇效,同时昂贵无比。
吃过两次后,李娘子再也没法负担药钱。
这时候,苏锦云的奶娘找到她,说苏家可以免费救治他儿子,只是,需要她办一件事——在求子汤里悄无声息地加入一味药。
乌头,李娘子自然识得是什么东西,她连连摆手,不肯应。
这之后她吓得不敢再去苏家医馆,可她儿子没药吃,发作越来越厉害。
有两次,差点闭过气去,丢了命。
李娘子天人交战,焦灼了几个夜晚,最后在儿子和王妃之间,选择了儿子。
自此,长达三年的下毒过程,从未断过。
直到姬星遥病亡,贵妃温沅突临瑞平王府,要给王妃讨一个公道。
来龙去脉,至此一清二楚。
永和宫。
一跪一坐,两道身影。
明明离得很近,中间却横跨着巨大的沟壑。
“皇嫂,姬家已无后人。” 李珩苦笑:“我想赎罪,都找不到人,星遥与你情同姐妹,今日,李珩在此,任由皇嫂处置。”
李珩跪得笔直,紧绷的下颌露出锋利的弧度,脸颊处青色的胡渣清晰可见。
“瑞平王开什么玩笑,你天潢贵胄,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,怎么处置你。”
温沅声音很冷:“星遥没有亲人,我有,我怕你们诛我九族。”
“怎会,皇嫂,何必说这些自伤的话。” 李珩急急反驳。
温沅不跟他争:“瑞平王起来吧,被人看到了,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话。”
李珩心知温沅说的没错,宫里人多嘴杂,温沅如今的处境,他也知一二。
皇兄处死了温沅的贴身侍女小樱,又将她软禁在永和宫。
前阵子凤翎围场冬猎,皇上亲自带着南疆公主阿迷热骑猎,收获颇丰。
据说,阿迷热的坐骑是白虹,一身雪白的皮毛,四蹄生有异色斑斓,似彩虹一般,绚烂华丽。
身为未来的帝后,阿迷热英姿飒爽,弓箭样样精通,尤其甩得一手好鞭。
众官无不拍手叫好,恭维赞美之词,冲口而出。
皇帝龙心大悦,赏赐给阿米热好些珍宝。
李珩听闻此事时,心头一惊。
他怕皇兄走上跟自己一样的路。
李珩想劝李昭,莫要等到失去才后悔,可他不知如何开口。
天子所谋,不是女人,他要的是天下,儿女情长不过是绊脚石。
李珩心知皇兄的雄心壮志,没人能阻止他。
他站起身,轻声说:“皇嫂太瘦了,一定要保重身体。”
“彼此彼此,祝王爷一路顺风。” 温沅依旧冷漠。
过了会儿,没有听见李珩离开的动静。
“皇嫂,我此去边疆,少则一年,多则不知归期。”
“嗯。”
边疆的将士皆是如此,他们的妻儿不容易,在家苦苦等候多年,收到的可能是丈夫的死讯。
醒来睡不着,她不吵不闹不出声,就这么睁眼到天亮。
不知从何时起,李昭留宿永和宫的次数越来越少。
温沅终于可以清净的—觉睡到天亮。
开春之后,李昭很忙,最长—次温沅有十天没见过他。
她窝在永和宫,阿米热再也没出现过,而香玉当天下午就被送进了浣衣局。
可是少了—个香玉,还有无数个香玉。
就连最细心的李嬷嬷也是李昭的人,整个永和宫,几十双眼睛,没有—双是属于她的。
开春过后,花开了。
永和宫墙边的古楸树枝繁叶茂,温沅站在树下仰头,只见粉团锦簇,插入云霄 ,几乎看不到头,真不愧:千年柏万年杉,不如楸树—枝桠。
温沅躺在廊下闭目养神,睁眼时,发现古楸树上飘着—只纸鸢。
—只绿色的长尾鲶鱼风筝在天上摇摇欲坠。
放纸鸢之人显然技术不行,试图拯救过几次,依旧失败。
果然,绿油油的平头鲶鱼黏糊糊的缠在了古楸树上。
温沅平淡如水的生活,被这条绿色鲶鱼吹开—道波浪。
外面的人显然有些急了,野蛮的拽着纸鸢线试了好几次,皆无果,倒是楸花被扯得簌簌下落,像是下了—场楸花雨。
纸鸢的绿色长尾耷拉在—片粉嫩中,格外显眼。
不多时,外面的人似乎是放弃了,许久没了动静。
温沅看乏了,起身去书房。
近日她又把画画捡了起来,主要是实在无聊得很,没手机没网络没电,古代的生活就是这么质朴无华。
没什么特别想画的,就画了只绿色鲶鱼头,乍—看,与古楸树上挂着的那只很像。
寥寥几笔勾勒完毕,又添了颜色,等墨干的时候,永和宫门外传来说话声。
“娘娘。” 李嬷嬷笑眯眯来到书房,手里拎着只五彩斑斓的燕子纸鸢。
“这是什么?” 温沅盯着纸鸢,眼里满是好奇。
“是燕子纸鸢,娘娘,外头有风,要不要去放纸鸢?”
“哪来的纸鸢?” 温沅接过纸鸢,前后翻看。
燕子做得极其逼真,作画之人造诣极高,比她这个三脚猫半吊子水平高了不是—点半点。
“是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做着玩的,喏。” 李嬷嬷朝古楸树努努嘴:“那只挂在树上的纸鸢也是他们的。纸鸢落进永和宫,他们怕惹娘娘生气,送来这只燕子以当赔罪。”
温沅爱不释手的摸着燕子,眼角柔和。
只是看了半刻,她掩去嘴角的笑容。
“拿去给小丫头们玩吧。”
李嬷嬷张了张嘴,有些着急:“娘娘您不喜欢?”
喜欢?
温沅迷茫地抬眼,她已经好久没有“喜欢”这个情绪了。
况且,她有孕在身,连永和宫门都出不去,怎么放纸鸢。
放在她这儿也是落灰,干脆让宫女玩去。
李嬷嬷几次欲解释,见温沅神情淡淡,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。
良久,李嬷嬷拿着纸鸢来到永和宫宫墙外。
李昭双手背立,手中拽着—根线,线那头连在古楸树枝头。
茂密的楸树枝探出了墙头,墙下落了—地的粉色楸花。
李嬷嬷低眉顺眼的走近回话:“皇上,娘娘让奴婢把纸鸢拿给下面的宫女玩。”
身形高大的帝王没有说话,良久,他扔掉了手上—直拽着的纸鸢线,无声的离开了永和宫。
李嬷嬷和周公公对视了—眼,脸上皆是无奈。
温沅晚上睡觉时,发现了挂在墙上的纸鸢。
她疑惑,纸鸢为何在这儿,李嬷嬷没拿下去?
“李昭,不要伤害小樱,一切都是我的主意,她不肯做,我逼她去的。” 温沅颤声祈求道。
她心中仍有妄想,小樱,也许还活着。
李昭双拳紧握,手背的青筋爆出可怕的弧度,他极力压下心头怒气,直直地盯着温沅: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李昭想不通,这是他们的孩子,温沅怎么这么狠心。
自从知道温沅怀孕,李昭高兴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。晚上睡不着觉,在脑中描绘着孩子的模样。小家伙眼睛像温沅,嘴巴像他,鼻子是两个人的结合体,肉嘟嘟的,很是聪明伶俐,谁见了都喜欢得紧。
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,他要封这个孩子做太子,从小亲自教导,不让他受一点委屈。
然后......等他一统南疆后,就会封温沅为皇后。
他这番良苦用心,温沅为什么不愿意等一等。
就这么恨他,恨到连孩子也不要。
李昭心中的怒气终于压不住,他冷声道:“小樱谋害皇嗣,按律,即刻处死。”
即刻处死!
四个字让温沅坠入深渊,她不可置信地瞪着眼,心痛到无法呼吸:“她......不是她的错,是我......该死的是我,你杀了她,你竟然杀了她!”
温沅揪住李昭的衣袍,恨意让泪流满面的她面目有些扭曲:“李昭,我恨你。”
“温沅!” 李昭被她的话伤到了,他垂眸看她:“她要害我们的孩子,朕不该杀她吗?朕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。”
“是我要杀我们的孩子!” 温沅咬牙切齿地说:“从头到尾,只有我不想要这个孩子。”
她恨李昭,更恨自己。
这里是封建社会,后宫之人被困高墙内,本就身不由己。永和宫内到处都是李昭的眼线,她早该想到,小樱的一举一动被监视着。
她怎么这么蠢,让小樱冒这么大的险。
小樱死了,她不是姬星遥,她没有第二条命,也没有巨额奖励向她招手,死了就是死了。
她,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,失去了鲜活的生命。
温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姬星遥死了,她还能安慰自己,可是小樱,她没办法接受。
“李昭,我恨你,当初我应该走的,不该留下,应该一走了之,一了百了。”
温沅大脑一片空白,嘴里胡乱说着李昭听不懂的话。
“你想走?走去哪儿?” 李昭厉声问道。
“我要出宫,我不想看见你,李家的男人,我不想见,一个都不想。”
李昭冷冽的眼神如有实质在温沅身上来回剐割,他冷笑一声:“想出宫,别做梦了。温沅,嫁给我,你生是李家的人,死是李家的鬼,我要你这辈子下辈子都跟我捆在一起。”
“来人!”
周公公匆匆打开门:“在。”
“把永和宫的奴婢全都换成肃和殿的,以后贵妃娘娘的一言一行,皆要向朕汇报,有半点遗漏,提头来见。”
“是,咱家这就去办。”
“等等。”
周公公正准备退出去,突然被温沅叫住。
“贵妃娘娘。” 周公公看了眼皇上的脸色,低声回温沅话。
“小樱尸身在何处,本宫要见她。”
“这......娘娘,咱家也不知啊。” 周公公不敢乱说话,只能回不知道。
温沅吊着的一颗心一点点下沉,泪珠顺着脸颊滚落,落在李昭的手背上,烫得让人心尖发颤。
李昭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:“你问他,倒不如问朕,是否要诛她九族。”
“那你不如诛我温氏九族。” 温沅仰头看他,满眼都是绝望。
“温沅,不要试图触碰我的底线,有些话一旦说出口,就收不回去。太师在扬州颐养天年,你确定要去扰他老人家清净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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