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过了多久,潞泽缓缓睁开眼睛,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床上,脸上身上盖着白布,周围死一般的寂静。
察、察......
有微弱的声音传来,像是有人用刀在肢解着什么。
吧唧、吧唧......
是吃东西的声音。
在东海的民间传说中,兽界的饿鬼会肢解掉死人的身体,用于食用。
我死了吧!一阵冷风从头顶吹了过来,潞泽不寒而栗。
冷风沿着肩膀一直划到脚趾,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,他发现自己赤裸着。
饿鬼会先吃自己的哪部分?胳膊?腿?还是内脏?
青面獠牙,眼睛冒着绿光的饿鬼,浮现在潞泽脑海里,他的手微微发抖。
察、察,吧唧、吧唧......
声音持续传来,像虫子一样,钻进潞泽的耳朵里,钻进潞泽的颅腔里,啃食着他的大脑。
恐怖的声音,折磨着潞泽,他翻身起来想跑,却发现自己在一间屋里,薄薄的单子从他身上滑落。
他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,连痕迹都没有留下。
屋里没有人,只有几张床,都盖着白布。
潞泽看得冷汗直冒,觉得高低起伏的白布下面,一定盖着鼻子,肚子,手脚什么的。
墙上的灯忽然闪烁起来,像是也被这氛围吓坏了。
察、察......声音从墙边的屏风后面传了出来。
潞泽的寒毛孔炸裂开来,寒毛一根根直立,头发几乎也要竖起来了。
吧唧、吧唧......屏风后面的东西,还在吃着东西。
啪嗒,啪嗒,脚步声从屏风后面传出来,那东西在挪动着。
都说鬼没有脚?走路怎么会有声音?
“唉......”叹气声传来,有东西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。
是一位光头僧人,身着破旧僧袍,正啃着馒头弯腰扫地,头顶有几个戒疤。
僧人看到潞泽,愣了一下,问,“你......来了?”
“呃,来了!”
“好消息,你重生了。”僧人面无表情的说,坐在一张躺椅上,悠闲地摇晃着。
“我没死?我重生了?”潞泽激动得很,他不敢相信。
“坏消息,7天后你还会死。”僧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,长长的出了一口气。
奶奶的,玩我?潞泽瞬间又陷入了沮丧。
僧人放下茶杯,打开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,封面是一位波涛汹涌的女模,基本没穿什么衣服。
“我擦!”僧人盯着杂志,两眼放光,惊叹着,“朋友,你说D好还是E好?”
D、E都是西海鸟语里的字母,早已消失多年。
潞泽犹豫着,不知道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,他没料到重生以后还需要考试。
“贫僧认为,还是A好,盈盈一握!”僧人举起一只手,做出握着东西的样子。
“我可以不死吗?”潞泽问。
“你已经不死了,大力士,千里眼,顺风耳是你的金手指,有这异能,偷看洗澡堂,干坏事爽死了,嘎嘎!”
啊?用异能偷看别人洗澡?这志向还不如我呢!潞泽暗暗鄙视僧人。
“你要在7天之内,杀掉1个兽类BOSS,完成进化,才能一直活下去!我,我勒个去!”
僧人看着杂志,瞪大了眼睛,手发抖,“这,这,这大得离谱啊,善哉善哉!”封面女郎在他的抖动下,也好像活了,抖得花枝招展。
啊?什么那么大?与自己无关的话,潞泽听得清清楚楚。
臭男人都这样。
僧人放下杂志,瞅了瞅潞泽,“你来这里干啥?”
“呃,不是我主动来的。”潞泽觉得委屈,但凡有活路,谁会愿意主动死呢?他简单讲了讲事情经过。
僧人恍然大悟,“又是那该死的老道,自己的活不干,老把事儿推到我这儿!”
他重新举起杂志,波涛汹涌的封面女郎,再次出现在潞泽面前。
“你的任务比较简单,杀掉一个兽类BOSS,活下来,然后再杀掉其它4个,我勒个,这女的也太,太,你是终极BOSS的分身了,最终召唤它、反杀它。”
这个女的是谁太太?潞泽被他一打岔,没听清。
“异界是高等文明,要消灭人类,统治地球。但,高等文明消灭低等文明,是不被自然规则允许的,所以它们创造了更低等文明的兽界,并在三界之间划下结界,隐藏了自己。”
僧人继续说着,嘟嘟囔囔的,中间夹杂着一些感叹词。
“兽界的终极BOSS,在人界布局了5个兽类BOSS,它们与人类宿主合二为一,分别具有金木水火土5种属性和力量,控制着末日的运行。”
“哎,这个好这个好,盈盈一握!”
潞泽听得头疼,“大师,您说什么盈盈一握啊?好复杂,我只想活着,娶个媳妇生个娃......”
“想活着?就按贫僧的话去做吧!”僧人放下杂志,“反正你这情况,前面已经死了三个了,我对你不报希望。”
僧人又把头扎进杂志里,“如果你没死,在第8天的这个时候,来这里找我,我去,这让人看得血脉偾张啊!”
“呃!那,有没有让人血脉偾张的武器啊?”潞泽问。
他觉得,如果要杀什么东西,就算不给核弹,也要给把刀子啥的,娶媳妇还得要彩礼呢。
“屁也没有!善哉善哉!从金属性BOSS开始吧,它比较弱,就在东海。”僧人努了努嘴,“你的第1天马上就要开始。
墙上的表显示:23:55
“啊?您是说我还有5分钟就要死了吗?”潞泽听得乱七八糟,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,一头把六七米高的天花板撞了个坑。
僧人不再理他,只是翻着杂志不停发出感叹,“我去!”“我擦!”“我草!”“艾玛!”
潞泽看看天花板,挠挠头,又看看墙上的表。
今天的事情,一件接一件的,奶奶还在家里呢,得赶紧回家。
他跳到门口,向门把手抓去,门把手应声掉了。
#¥@%&......?残次品?
他急切地用手去推门,门上有三个字‘太平间’。
咣当!
门和门框一起脱落,掉在地上,只有挖掘机有这么大力气。
门外保洁大妈正端着杯子喝水,听到声音,扭头看到赤身裸体的潞泽。
潞泽反应快,慌忙捂住裆部。
“大妈六十多了,啥没见过?你那充其量也就算个金针菇!”大妈说完,扭头就走,她已经到了啥都不怕,啥都敢说的年纪。
潞泽两手前后一捂,夹着两条腿要跑,看到地上堆着一堆衣物,正是自己的,他着急忙慌地穿上。
手机呢?没电了!算了,赶紧回家吧,奶奶可能还没睡呢。
其它东西都在,小女孩儿掉落的玩具独角兽居然也在,想必是出诊的白大褂,把这个玩具当成是自己的东西了。
出了医院大门,潞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他感到无比的神清气爽,觉得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。
血液像小牛犊似的,在血管里奔腾。
几百米开外,出租车的牌号都看得一清二楚,东CT2202。
车里,收音机正播报新闻:
“据悉,我市博物馆正在展出一辆自行车,这种交通工具已经绝迹了100年......”
潞泽移开眼神,耳边顿时没了声音。
得找车回家呀。
眼前就停着几辆出租车,开着车门,却没有司机。
是了,今天末日!
快要秋分了,入夜微凉,没车,跑跑吧。
潞泽向家的方向小跑着,身体无比的舒畅,浑身的力量,潮水般涌向双腿。
他加快了脚步,路灯刷刷地向后掠过,他兴奋起来,长啸一声,冲上了高速公路,毫无顾忌地向前飞奔,汽车一辆辆向后倒退。
他越发激动、兴奋,纵身一跃跳出围栏,落到了路边的旷野中,大声喊着:
“我没死——!我重生啦——!
哈哈哈!呜呜呜!
他笑着,哭着,喊着,把心底长期以来的烦闷、压抑,一股脑地发泄出来,却忘了自己只有7天的生命。
喊完,潞泽使劲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,头也不回地向家的方向跑去。
走过一条街的拐角,潞泽看到一家店,卷帘门半卷,玻璃门半掩。
招牌显示,是一家金铺,里面有光晃来晃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