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缓开口:“长公主,你若是再给顾霁渊渡毒,只怕一年都活不了了。”迟曦宁神色平静的端起桌上酒盅一饮而尽:“玄清,喝掉这坛,这五十年的醉春风就只剩两坛了,你不能喝,实在可惜。”
主角:迟曦宁顾霁渊 更新:2023-04-12 22:45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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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迟曦宁顾霁渊的其他类型小说《迟曦宁顾霁渊小说免费阅读》,由网络作家“迟曦宁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缓开口:“长公主,你若是再给顾霁渊渡毒,只怕一年都活不了了。”迟曦宁神色平静的端起桌上酒盅一饮而尽:“玄清,喝掉这坛,这五十年的醉春风就只剩两坛了,你不能喝,实在可惜。”
灵觉寺。
红叶纷飞的树下,一个穿着玄衣的俊美和尚同身穿华服的女子对坐着。
红叶落在石桌上。
和尚缓缓开口:“长公主,你若是再给顾霁渊渡毒,只怕一年都活不了了。”
迟曦宁神色平静的端起桌上酒盅一饮而尽:“玄清,喝掉这坛,这五十年的醉春风就只剩两坛了,你不能喝,实在可惜。”
玄清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模样,捏紧了手中念珠。
倒尽最后一滴酒液,迟曦宁带着一身酒气悠悠起身:“霁渊该回府了,本宫也该回去了。”
玄清凝视她清瘦的背影,眼里闪过一丝沉痛之色。
情之一字诛人心,纵然是权倾天下的长公主,也逃不开。
长公主府。
迟曦宁进门没多久,顾霁渊便回来了。
他眉眼清远,气质如冰玉。
迟曦宁走上前,想给他脱去外袍。
顾霁渊退后一步,神色淡淡:“一身风尘,别脏了公主的手。”
话语恭敬让人不能指摘半分,也冰冷生疏的不像成亲三年的夫妻。
迟曦宁停顿一瞬,却依旧伸手搭上他的衣襟。
顾霁渊于是定定站住,任由她动作,只那黑沉如星的眼里,浮出冰冷的厌恶。
这眼神如同利刃刺向迟曦宁。
她心中一痛,转身将外袍挂在一边,轻声开口:“我做了道甜羹,你尝尝合不合口味?”
顾霁渊不为所动:“公主千金之躯,竟为我洗手作羹汤,臣不敢当。”
迟曦宁默然片刻,语气平静却坚定。
“驸马,本宫很想你尝尝,行吗?”
顾霁渊袖子下的手猛然攥紧。
“臣,遵命。”
他面无表情的从迟曦宁身旁走过。
一股淡淡的香气从他身上的香囊掠入迟曦宁鼻息。
她的眼神骤然一暗。
她知道这股香气,这是顾霁渊曾经的未婚妻云筝亲手制的熏香,名为‘望君归’。
而顾霁渊今日身上这香味,又重了几分。
迟曦宁回身看着顾霁渊,蓦然开口问。
“你今日又去了云府?”
顾霁渊平淡的神色瞬间变了。
他嗓音冰冷到了极致:“你派人跟踪我?”
看着他那凌厉目光,迟曦宁心中莫名悲哀,到唇间的话突然难以再说。
她抬眸定定看向顾霁渊,深吸口气:“今日是十五,你该来我房里了。”
顾霁渊一怔,随即嘴角勾出讥讽弧度:“堂堂公主,用这样的手段求欢?”
迟曦宁眸色冷静,淡淡道:“无规矩不成方圆。”
只是身后的手,却狠狠掐进掌心,痛到麻木。
顾霁渊冷哼一声,起身上前一把拉住迟曦宁的手,将其抱了起来。
……
红烛帐暖,迟曦宁承受着顾霁渊的暴戾,只觉自己如一叶扁舟,随时要被浪潮淹没。
她咬紧牙关,抬眼看向身后男人,控制不住唤着他的名字:“霁渊……霁渊”
就在这时,她却从顾霁渊口中听见了另一个名字:“云筝……”
迟曦宁顿时呼吸一窒,如被人从天上拉下来狠狠摔在地上。
云雨骤歇,顾霁渊穿上衣服,看也未看迟曦宁一眼便径直离开。
他向来不会同她在在一间房过夜。
迟曦宁无力的躺在床上,突然,一阵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爆发。
一线鲜血从她嘴边溢出。
迟曦宁披上顾霁渊落下的黑色外袍,踉跄着下床,走到窗边。
矮桌上,总是放着一壶清酒,两盏酒盅。
烈酒入喉,将血腥味压了下去,痛入肺腑,迟曦宁心里却觉好受了许多。
她看向空无一人的对面,续上杯中酒,素手轻抬:“顾霁渊,等走完这最后一程,你就自由了。”
第二日,皇帝迟明稷忽然召两人入宫。
迟曦宁行礼后,皇帝立即叫人看座。
他笑容温和看着迟曦宁,温声询问:“皇姐近来可好?”
迟曦宁微微笑道:“本宫能有什么不好。”
迟明稷却幽深目光看向顾霁渊:“可朕听闻,驸马最近往云府跑的很勤快,可有此事?”
顾霁渊脸色倏然一变。
殿中气氛一时冷肃。
顾霁渊垂下眼,正要请罪,却听迟曦宁笑着开口:“是我让他去的。”
顾霁渊顿住,目光诧异地落在她身上。
迟曦宁神色淡然:“太傅府中嫡女善制香,我很喜欢,便让驸马替我多跑了几趟。”
迟明稷心中暗叹,只得放下此事:“如此就好。”
之后,迟曦宁进了御书房,顾霁渊独自离宫。
直到深夜,迟曦宁才出宫。
朱雀大道上却灯火通明,行人鳞次栉比。
侍女忙道:“公主日理万机,许是忘了,今日乃是重阳节。”
迟曦宁回神,缓缓开口:“本宫自己走走,不用跟着。”
话落,她戴上帷帽,信步朝人群中走去。
街上四处都是灯和花,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。
迟曦宁看着,本来沉重的心舒缓了些许。
她停在一架伞墙前,正看着伞上花纹,一个熟悉的称呼忽然灌入她耳中。
“渊哥哥,你被迫与公主成婚三年,真没有一点动心吗?”
迟曦宁浑身一僵,她转头,看见了隔壁摊子背对着她的一对璧人。
她看着顾霁渊抬手,将一束丹桂递给云筝,低沉声音随之响起。
“我可立誓,若我对她有半分情意,就让我不得好死。”
迟曦宁一瞬面无血色。
但她只是静静的站着。
是啊……她不是一直知道,若不是她,如今那两人应该琴瑟和鸣。
迟曦宁垂眸不想再看,脚步有些凌乱的转身离开。
她没看见,顾霁渊在她走后便转身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,随即对云筝道:“请师妹替我将丹桂转交给老师,我今日还有要事,还需先行一步。”
……
迟曦宁回到府上便开了酒,菊花酒清冽,正应景。
不过她就没想的是,顾霁渊竟也没多久就回来了。
看着迟曦宁眼前的酒杯,顾霁渊淡淡开口:“公主何时有了偷听的习惯?”
迟曦宁一怔,没理会这番嘲讽,只说:“你何苦发下那样的重誓?”
顾霁渊一脸漠然。
“只有违背誓言,才会遭受天谴,而臣,至死都不会爱上公主。”
迟曦宁心口似被狠狠扎下一刀,连带着喉咙都涌起一股血腥气。
半响,她才说:“如此便好。”
这样日后她死了,顾霁渊也不会伤心。
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语,顾霁渊陡然眸光一厉,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。
他压下情绪,说起了另一件事:“敢问公主,圣上今晚可提及北疆战事?”
顾霁渊的父兄都死在与北疆的战场上,他对北疆的恨意比谁都深。
迟曦宁顿住,下一刻,却见向来矜傲的顾霁渊竟直直跪在她面前,目光灼灼:“北疆屡犯边境,臣斗胆,请公主准我上战场,扬我国威!”
迟曦宁眼前浮起三年前顾霁渊从战场被送回都城,毒发濒死,顾老将军痛心哀求她的画面。
“公主,老臣不求他建功立业,只求他安稳一生!”
“老将军,本宫答应你,有生之年,护他周全。”
思绪回笼,迟曦宁硬起声音:“此事无须驸马操心,去北疆战场的将领,本宫已选定陈将军。”
她又冷冷开口:“今日不是十五,驸马不必来我房中。”
说罢,迟曦宁拿起酒壶起身便走。
顾霁渊猛然攥紧了拳头。
他冷声道:“公主真要为一己之私将我困在这牢笼里,哪怕大敌当前也不愿放手?”
迟曦宁呼吸一窒,她没有说话,径直离开。
顾霁渊看着迟曦宁的背影,眼里全是不甘。
灵觉寺。
玄清打开寺门,视线落在迟曦宁毫无血色的唇上。
他脸色一变,上前扣住她的手腕。
迟曦宁随他号脉,声音轻缓:“我又来找你喝酒了。”
玄清佛子般的面容浮现一抹焦急:“迟曦宁,你再这般折磨自己,最多三月,我就该给你刻长生牌了!”
话音刚落,迟曦宁就直直倒在了他怀中。
直至第二日傍晚,迟曦宁才回了公主府。
推开房门,却见夕阳残影中,顾霁渊等在案前。
他抬眼看清迟曦宁,声音里带着彻骨寒意:“贵为公主,却跟山野和尚苟合,臣真是大开眼界!”
苟合两个字,让迟曦宁猛然攥紧了手。
她看向顾霁渊,眼神澄澈:“本宫与玄清,清清白白。”
顾霁渊冷冷的看着她,神情讥讽又不屑。
苦涩溢满迟曦宁的胸腔,她闭了闭眼,难掩疲累:“本宫要休息了,驸马退下吧。”
说罢,她缓缓走向室内。
从顾霁渊身边走过时,却被他陡然拉住手腕带入怀中!
衣袖浮动间,案上的两只酒杯被扫在地上,其中一只,‘啪’一声碎成两半。
顾霁渊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腥气的弧度:“臣既是驸马,自然要伺候公主休息。”
迟曦宁脸色陡然一变。
玄清的话在脑海中响起:“除开每月十五渡毒之日,其他时候不可与他同房,否则毒性未消,恐有性命之忧。”
“不行!”
迟曦宁想要挣扎,可下一刻,她就被顾霁渊狠狠甩在床上。
衣衫破碎,顾霁渊欺身而上,让迟曦宁脸色瞬间苍白。
感受身上人不管不顾的动作,迟曦宁胸口揪痛,终是闭上眼,双手攀上他的脖颈。
床帐间旖旎陡生,可很快,迟曦宁胸口便骤然绞痛起来,一股血腥味直冲喉间,她双唇紧闭,放在顾霁渊肩上的手骤然掐进了肉里。
顾霁渊动作一顿,却只当她是抗拒,动作也愈加粗暴起来。
当房间里恢复寂静,已是一个时辰后。
顾霁渊看着蜷缩在床上无比狼狈地迟曦宁,神色一瞬晦暗,随后穿上衣服走了出去。
听着脚步声远去,迟曦宁才松了劲,剧烈的咳嗽起来。
鲜血从她嘴里争先恐后的涌出,片刻就染湿了枕巾。
她用力将玉枕推翻在地,引来门外的婢女。
“去灵觉寺……请玄清大师来。”
下一秒,她便失去了意识。
……
迟曦宁梦到了从前的事。
北疆大战前夕,顾家长子顾扶苍身披银甲,坐在马上意气风发。
他说:“曦宁,待我大胜归来,给你带北疆最好的宝石做金冠。”
之后,黑棺入城,顾家次子顾霁渊替兄长扶灵归来,看着迟曦宁坚定开口:“兄长不在了,以后我来保护你。”
画面一转,又变成大婚那日,顾霁渊挑起迟曦宁的盖头,迟曦宁满怀期待,却对上他冰冷厌恶的眼……
现实中,迟曦宁在睡梦中喃喃自语:“霁渊……”
玄清站在床前,看着她眼角滑落了一点晶莹。
他眼神复杂,还未反应过来,已经用指腹擦去那滴泪。
感受到那滴泪的温度,他的手一僵。
随后,他不着痕迹地对婢女开口:“你守着她,我去看看药。”
玄清走出院门,迎面就撞上了顾霁渊。
两人同时顿住脚步。
玄清脸色有些冷。
顾霁渊则打量着他,眼里满是厌恶:“我倒不知道,她竟还将你带进了府。”
“见过驸马。”玄清双手合十,语气平淡,“贫僧只是来为公主施针。”
顾霁渊嗤笑一声,抬腿欲走。
在他经过身边的那一刻,玄清还是没忍住开口:“不知驸马有没有注意到,近年来,公主身体越发虚弱了。”
顾霁渊仿若未闻,径直踏入了卧房。
婢女立刻行礼:“驸马。”
顾霁渊冷冷吐出两个字:“出去。”
婢女慌忙离开。
顾霁渊靠近床榻,就见迟曦宁静静躺在那里,脸上没有一丝血色。
一向强势的人在这一刻竟显出几分柔弱。
顾霁渊眉心不由皱了皱,又上前一步,就见迟曦宁慢慢睁开了眼。
男人逆光而立,身形挺拔的模样,跟梦中的青年将军逐渐重合起来。
迟曦宁声音虚弱:“扶苍……”
只一瞬,顾霁渊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,他声音无比寒冷:“公主对兄长,真是情深义重。”
听到顾霁渊的声音,迟曦宁猛然清醒。
她下意识开口:“刚刚我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
顾霁渊打断她的话,眼神晦暗:“无需解释,臣并不在乎公主如何。”
迟曦宁话堵在喉咙,默然无语。
顾霁渊语气漠然:“公主若要养面首,也请勿如此明目张胆,实在有碍天家脸面。”
说完,他行了礼,径直离开。
玄清端着药进来,就见迟曦宁望着顾霁渊离去的方向面露苦涩。
他手指轻扣门扉,见迟曦宁转身看他,才走进内室。
他递过药:“喝了吧,今日之事若再来一次,我就能来为你念往生经了。”
迟曦宁勉强笑了笑,端起药一饮而尽。
她说:“麻烦你了,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寺。”
玄清一顿,随即垂眼:“好。”
休息了两日后。
迟曦宁突然收到下人来报:“公主,太傅嫡女云筝求见,现正在前厅等候。”
她皱了下眉,朝前厅走去。
厅内,云筝一身素装,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。
见到迟曦宁,她恭敬跪下行礼:“臣女听闻公主身体不适,特来看望。”
迟曦宁淡淡道:“起来吧,你有心了。”
云筝却没动,她飞快抬头看了迟曦宁一眼:“公主,臣女今日来,还有一件要事相求!”
迟曦宁脸色一沉,就见云筝头重重磕在地上。
“渊哥哥志在沙场,求公主换下领兵将领,让他前去北疆!”
迟曦宁神色陡然一变。
云筝还在凄凄恳求:“渊哥哥心心念念是为父兄复仇,难道公主就从来不在乎他的心愿……”
却听迟曦宁冰冷声音响起:“与北疆交战乃军机要令,你是如何得知?”
云筝的恳求戛然而止。
她面色一瞬惨白,在迟曦宁凌厉的注视下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……
顾霁渊就在这时走了进来。
他整个人挡在云筝身前,沉声道:“筝儿不过一介弱女子,公主何苦要为难她?”
云筝眼泛泪光:“渊哥哥,是我的错,你不要为了我与公主争执。”
顾霁渊侧头,声音温和: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
迟曦宁看着眼前这一幕,清楚的感觉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。
她稳住身形,定声问。
“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?”
顾霁渊撩起衣袍下摆,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。
“无论何罪,臣愿意代她受之!”
迟曦宁眉心一拧,头一次生了怒意:“哪怕她犯下窃听军机之罪?”
顾霁渊一愣,沉默片刻才开口:“筝儿是为了臣才冒险探听,此事罪在臣身。”
迟曦宁对上他眼里的情深不悔,心上蔓起一股难言的酸胀。
半晌后,她冷冷吩咐侍卫:“送云小姐回府。”
云筝被带离后,顾霁渊却没有起来的意思。
迟曦宁衣袖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,声音却淡:“顾家男儿铮铮铁骨,你为了一个云筝,要跪到几时?”
顾霁渊目光定定,一字一顿:“臣与公主成婚,对她已是辜负,只求公主往后不要再为难她。”
瞬间,迟曦宁十指指甲刺入掌心,却抵不过心口骤然涌上的揪痛。
顾霁渊,你只说辜负了她,可曾想过当日灵堂之中,对我许下的诺言?
她走到顾霁渊身前,俯视着他,冷冷道:“起来。”
顾霁渊身形未动半分。
迟曦宁喉间一股腥甜涌上,被她狠狠压下。
“如你所愿。”
她闭了闭眼,语气掩不住的失望:“今日之事……本宫会当没发生过。”
说罢,迟曦宁起身,快步掠过顾霁渊身边,未再看他一眼。
那一瞬,顾霁渊竟有些恍惚。
迟曦宁强撑着往外走去,但还未走多远,就猛地吐出一口血。
“公主!”侍女大惊失色。
迟曦宁抬手制止了她,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迹。
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手上染血的绣帕,就在这时,一阵寒风袭来,将那绣帕卷到一旁草从中。
迟曦宁蓦然回过神。
她回首看向顾霁渊,声音有些缥缈:“顾霁渊,如果有一天我死了,你会不会有丝毫难过?”
她很少直呼顾霁渊的名字,是以顾霁渊愣了一瞬。
反应过来之后,他一板一眼的答:“公主若亡,天下之殇。”
迟曦宁明白了,是天下的殇,却不是他的。
顾霁渊不会为自己的死难过。
她点点头,生生咽下喉间又一次涌上的腥甜,什么都没再说,步履如常朝外走去。
看着迟曦宁背影远去,半响,顾霁渊忽的起身追了上去。
走出前厅,顾霁渊视线凝在路边的一张手帕上,瞳孔猛地一缩。
那是迟曦宁的手帕,上面却染着血!
顾霁渊攥紧手帕,下意识加快脚步。
追到府门口,他正好看见马车离去。
那个方向,是往东出城的方向。
顾霁渊脚步一顿,看向门房:“她去哪了?”
门房立刻回答:“启禀驸马,公主去了灵觉寺。”
只一瞬,顾霁渊脸上阴鸷顿生。
他冷笑一声,脚步走向了与马车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。
灵觉寺。
玄清将银针从盘膝地迟曦宁背上取下,她随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,往前倒去!
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,迟曦宁却已经自己撑住床沿起身。
玄清伸出的手,缓缓收回。
他看着迟曦宁,语气较往常低沉许多:“再有两次渡毒,顾霁渊体内的毒就会完全渡到你的身体,届时,公主恐怕只能再活一月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迟曦宁没有察觉他的异样,她垂下眼眸,语气依旧平静。
可这份平静,却又一次搅乱了玄清素来平静的佛心。
他忍不住开口:“你为顾霁渊做了那么多,甚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,可他却一无所知,毫不领情。”
“你这样,值得吗?”
迟曦宁有些诧异地看向玄清,没想到身为空门之人的他,竟会问出这种话。
她看向窗外几乎快落尽的红叶。
忽的想起了顾霁渊少年时的那句:“曦宁姐姐,我会护你一生一世。”
迟曦宁沉默一瞬,缓缓开口。
“我不用他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,也不想他觉得欠了我什么,我只求,他此后平安顺遂。”
要是能偶尔想起她的好,就够了。
……
三日后,迟曦宁回了公主府。
刚进府门,侍女立刻上前,语速飞快:“公主,驸马在青楼流连整整三日,京中已有流言……”
迟曦宁一怔,停下脚步,沉声道:“你亲自去,将驸马给本宫请回来。”
天色阴沉,风雨欲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熟悉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。
迟曦宁抬眼看去,正对上顾霁渊冰冷的目光。
顾霁渊看着坐在案前自斟自饮的迟曦宁。
天幕黑沉,细雨绵绵。
只有她面前一盏灯烛摇曳,此刻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了她身上。
她神色有些苍白,似乎很是疲倦,却又强撑着像在等谁。
原本碎掉一只的酒杯,又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,摆在她对面。
顾霁渊带着一身湿润寒气走进门,却闻到空气中那股独属寺庙的檀香味,脸色越发冰寒。
他厌恶开口:“怎么,公主这是在外面玩够了,想回来歇两天?”
这话犹如利刃,毫不客气扎进迟曦宁心里,扎出一个血淋淋的洞。
她拿着酒杯的手一颤,久久看着顾霁渊锋利眉眼没说话。
顾霁渊难得见她无声的模样,心里蔓起一点烦躁。
就在他要开口时,迟曦宁开了口。
“自今日起,驸马须与本宫同进同出同寝同食。”
她声音平静,所说之话在顾霁渊听来却异常刺耳。
顾霁渊神色陡然一厉,却听迟曦宁下一句:“三月为期,你做得到,本宫赐你和离。”
一句高高在上的‘赐他和离’,让顾霁渊猛然一怔,随即脸色难看无比!
他死死盯着迟曦宁,她那平静的神色让顾霁渊胸口翻涌的情绪都化作愤怒。
“如此,多谢公主。”
他双手交握,恭敬行了一个大礼。
迟曦宁心中刺痛,攥紧了手中酒杯。
隔着雨幕,两人久久对视。
就在这时,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宫人。
他尖利的声音穿透雨幕:“长公主,陈将军兵败,前线告急!”
天空一道闪电划过,照亮迟曦宁陡然冷肃的脸色。
“准备马车,回宫。”
……
当夜,御书房内吵翻了天。
“陛下,陈将军战死,闻将军远在南境,余下将领只怕难以抗衡北疆……”
“不若派使者求和……”
“不可!北疆兵马直下中原,岂是求和就能停止战事?”
殿门紧闭,迟曦宁听着耳边吵闹,眉头紧皱。
就在这时,厚重殿门被人从外推开,发出沉闷声响。
所有人都诧异地停下话头,看了过去。
来人逆光而立,随着他踏入大殿,一阵铁片碰撞之声随之而起。
众人这才看清,来人竟是驸马顾霁渊!
他身上穿着先皇御赐顾老将军的盔甲,沟壑处依稀可见早已干涸的血迹!
迟曦宁下意识站了起来,看着顾霁渊越过众人走到龙案之下,重重跪下,眼里是一往无前。
“臣顾霁渊,自请领兵出征!”
此话一出,众人皆惊。
迟曦宁只感觉殿内重臣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扫向自己。
她攥紧了手,心里复杂难言。
顾霁渊恍若未觉,扬声道:“北疆地势复杂,朝中将领无人了解全貌,唯臣曾与北疆诸部交战十余次!”
他叩首在地,掷地有声:“此战不胜,臣听凭军法处置!”
一言出,满堂静。
气氛渐渐沉重。
半晌,皇帝正要开口拒绝,一个声音却先响起:“本宫也觉得,驸马是最佳人选”。
竟是迟曦宁!
顾霁渊心里一震,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,他猛然抬头看向迟曦宁。
四目相对,可迟曦宁眼中的情绪,他竟怎么也看不懂。
群臣见此,纷纷上言赞许。
皇帝终于缓缓点头。
商量完战事安排,从宫中出来,已经是第二日。
顾霁渊跟在迟曦宁身后,发现她自出了宫便一言不发。
他心头莫名涌起一阵烦闷,不由出声:“臣,多谢公主成全。”
迟曦宁停下脚步,转过身来。
晨光熹微,顾霁渊蓦然发现她似乎清瘦许多。
他不由拧起眉心,还没说什么,便听迟曦宁道:“十日后你便要出征,我会准备好一切军需物资,你放心上战场。”
顾霁渊回过神,压下心中情绪:“劳烦公主。”
成婚三载,他与她仍旧只有一句疏冷的‘劳烦’,再无其他。
迟曦宁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,她沉默的点点头,转身离去。
之后的日子,迟曦宁一直忙着准备军需。
这日,她拿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金丝软甲去找顾霁渊。
顾霁渊随手接过,淡道:“多谢公主。”
却是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。
迟曦宁抿了抿唇,忽然瞅见他抬手时,外衫下隐隐露出内甲的形状。
她一怔:“你已备好内甲了?”
话刚落音,她便见顾霁渊眼里闪过一丝柔意:“故友准备的。”
能为他缝制贴身软甲的故友,除了云筝,还能有谁?
迟曦宁眼神微黯,还未开口,却听顾霁渊道:“出征名单上,还请公主加上云筝的名字,她师承太医令,医术高明,已向我报名做随行军医。”
迟曦宁又是一愣,良久后开口:“你带上她,就不怕她出事吗?”
顾霁渊没有丝毫犹豫:“我会保护她,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。”
迟曦宁脸色瞬间苍白如纸。
顾霁渊却已经站起身:“公主,臣还有事,先告退了。”
直至离开,他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。
迟曦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,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……他要保护的那个人,从来不是自己。
转瞬间,便到了出征之日。
大军开拨行至京郊外。
云筝声音不平:“渊哥哥,你都要出征了,公主竟然都不来送你……”
顾霁渊面色一沉,正要开口,目光一转,突然凝住。
前方,迟曦宁身着轻甲,坐在马上与他遥遥相对。
“顾将军,本宫奉圣命,前来督军。”
迟曦宁手中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。
顾霁渊骤冷的眼神凝在迟曦宁身上,似乎要看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……
片刻后,他翻身下马恭敬行礼:“臣顾霁渊,接旨!”
马蹄声踢踏。
迟曦宁策马走到顾霁渊身前,缓缓道:“顾将军,继续出发吧。”
顾霁渊随即起身上马,冷冷开口:“前线战况吃紧,大军急行,公主既要跟着,就不要叫苦。”
说罢,他策马前行,不再多看迟曦宁一眼。
迟曦宁抿紧唇坚定跟上。
天色渐暗,暮色苍茫。
顾霁渊才下令大军驻营休息。
迟曦宁看着他一声令下,十万大军便令行禁止,不由有些惊讶。
遥望正在安营扎寨的将士们,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:顾霁渊是天生的将才,而自己,像极了他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锁。
幸好……很快他便能摆脱了。
见顾霁渊安排好一切后朝她走来,迟曦宁立即翻身下马,身体却猛地一个趔趄!
在此之前,她从未骑马一整日。
眼看就要摔倒,顾霁渊立即上前将她揽在怀中。
迟曦宁还未回神,便听顾霁渊冷冷道:“今日不过是第一日行军,公主素来养尊处优,既承受不住,还是趁早回京的好。”
“放心,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。”迟曦宁竭力站稳,语气坚定。
顾霁渊心中莫名烦闷,接着便松了手。
“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。”
营帐中。
迟曦宁坐在桌前,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。
只是普通木牌,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。
上面刻着一行小字:顾霁渊会守护迟曦宁一生一世。
迟曦宁静静凝视着木牌,想起父皇病逝那年。
先皇后去世后,先帝没有再娶,后宫中也只有两个孩子,就是先皇后所诞下的公主迟曦宁和太子迟明稷。
迟曦宁在先帝的万千宠爱下长大,身为公主,却和太子一样,在御书房上课,甚至有自己伴读。
但即便如此,若不出意外,她和历朝公主不会有太大区别。
可意外发生了,先帝突然离世。
太子年幼,外敌虎视眈眈,朝野内忧外患。
迟曦宁跪在先帝灵前,又悲痛又惶然。
那时,是顾家守住了这个国家。
顾老将军披甲上阵,顾家长子顾扶苍镇守朝廷,连当时年幼的顾霁渊都护在她和太子身边。
迟曦宁还记得顾霁渊当时送给她木牌时说的话:“公主,有我在,有顾家在,你别怕。”
那之后的几年,顾扶苍战死,顾老将军战死,顾家军十不存一。
顾家为这个国家,为迟家,已经付出了太多。
迟曦宁无以为报,如今,只能拼死护住这顾家最后的血脉。
正出神,帐外传来侍卫李风的声音:“启禀公主,第一批粮草已经到达营外,请您指示。”
回过神来,迟曦宁收起木牌。
她掀开帐帘,思索片刻道:“随我去请示将军。”
李风是迟曦宁从宫中带来之人,闻言不解开口:“您是公主,又是督军,为何还要去请示驸马?”
迟曦宁眉一皱,郑重看向李风:“你记住,这是在军中,将军的命令才是重要的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李风张了张嘴,点头应是。
走到主将营帐,迟曦宁让李风留在原地,自己上前要掀开营帐门帘。
却陡然停住了脚步。
她听见顾霁渊的声音:“你再等等,最多三月,我就能遵守约定娶你。”
冷风吹过,迟曦宁浑身血液几乎冻结,僵在原地。
迟曦宁迎着他的目光,悚然一惊,凤眸里尽是慌乱。
但随即,她又想起,现在的她,仅仅是一缕幽魂,顾霁渊看不见自己。
她有些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,只是等她再醒来,就看到不远处的顾霁渊。
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做梦,颤抖着手去碰他,却发现自己的手瞬间穿过了顾霁渊。
她怔然,难道书中记载的所谓魂气归于天,形魄归于地的说法,竟然是真的存在的吗?
如若不然,又怎么解释她现在这般模样?
她就看着顾霁渊带着她的玉印从庆州城下回来,看着他珍惜的将云筝抱回营帐。
也许是魂体没有承载那么多七情六欲,她心里半分波澜都没有。
只是看着他皱眉,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。
顾霁渊看着半空愣了很久,嘴角慢慢浮起一丝苦笑,低声自语:“我真是魔怔了。”
迟曦宁明明就已经死了,他还在期待什么?1
顾霁渊向来觉浅,此时也睡不着了,他撩开营帐走了出去。
夜色慢慢褪去,营地内已经有伙夫开始烧起了锅炉。
迟曦宁本想就呆在营帐内,她原先也看过话本子,一般她这样的情况,是不允许出现在阳光下的。
但随着顾霁渊的离开,冥冥之中仿佛有股吸引力将她拉扯出去,直到靠近顾霁渊三步之内,才逐渐散去。
迟曦宁愕然,难道她就算成了这幅样子,也不能脱离顾霁渊不成?
难不成她对顾霁渊的执念已经深到了这个地步?
顾霁渊走到一处,因为副将的呼唤停下了脚步。
副将上前说道:“将军,云大夫昨夜连夜做了些药丸,说是吃下能即刻止痛。”
迟曦宁心想:虽说在感情上自己和云筝合不来,但云筝所做之事,真正是为国效力。
她转头看向顾霁渊,却见他脸色一沉,应了一声之后便朝云筝营帐走去。
迟曦宁跟着他到了云筝。
此刻的云筝,脸上带着浓浓的疲倦之色,见到顾霁渊还是打起精神来:“渊哥哥。”
顾霁渊却没了往日的温和:“那些药丸你不能给他们。”
云筝脸色一变:“为何?”
“你明知道这药会损害人之根本,竟还要给将士们用,我要不是念在儿时情分,治你一个下毒的罪名也不为过!”
迟曦宁陡然看向云筝,心中逐渐涌上怒火。
云筝却振振有词:“北疆一人之力,可敌我中原三人,你只带了十万精兵,如何能抵得过同等数量的北疆人,我下的分量不多,此战过后,好好修养便可。”
顾霁渊冷眼看着她:“我再说一遍,不许用。”
云筝咬了咬唇,突然说道:“你心里明明知道敌不过,却非要攻城,难道不是为了迟曦宁而乱了心神?”
顾霁渊跟她无话可说,冷声道:“你只是一个大夫,如何制定战略,你不需要多言。”
说完,他转身要走,却听云筝在他身后开口:“渊哥哥,我曾问过你,你到底有没有对迟曦宁动心,你说没有,可现在,你再问问自己,到底有没有!”
顾霁渊脚步一顿,却什么话都没说,大步踏出了营帐。
迟曦宁跟在他身后,心里有些乱。
云筝这次可算是误会了,顾霁渊对她应当从没有男女之情,只是迫于皇权的压力娶了她,哪怕成亲三年,他依旧是心里没她。
迟曦宁甩了甩头,自嘲一笑,都已经天人永隔了,何必还执着于生前的情情爱爱。
如今,她日日夜夜都能看到他,也算是不错了。
一个时辰后。
顾霁渊看着大军,扬起手中的旗帜:“将士们,随我出征!”
他身后,怒喝声响彻云霄。
大军开拨,没多久便兵临城下。
他们的动静不小,北疆早有安排,城楼上列开一排守城器械。
北疆首领出现在城楼之上,看着顾霁渊道:“顾霁渊,仅仅十万人,就想反攻,真是天真!”
顾霁渊长枪点地,一字一顿:“等我攻破城门,你便会知道,此刻你的话有多可笑!”
开战之前,敌将叫阵,是兵中常有的事情。
北疆首领笑道:“可笑?你们中原的长公主都死在我面前,你有什么脸面跟我说这些?我看你还是等着你们的皇帝治你的罪吧!”
闻言,顾霁渊眼眸泛起寒意,他不再多说,身后传令官瞬息挥动旗帜。
刹那间,喊杀声震天。
中原将士盯着方盾,步步逼近。
顾霁渊却紧盯着城楼之上,心中疯狂思索着此刻对方打的什么主意。
北疆首领手中有十万兵,却只防不打……其中蹊跷……
迟曦宁看着他身处战场,险象环生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这场攻城战持续了半日,顾霁渊才叫人退了回来。
回到营中,顾霁渊环视着周围将领,出声道:“庆州城内,此刻应当没什么兵力。”
众人震住,有人开口:“将军如何得知?”
顾霁渊分析道:“呼明浩这个人刚愎自大,仗着北疆士兵身怀蛮力,从来不会将中原人放在眼里,但今日他一反常态紧闭城门半个人都没有派出,这样的情况下,只有一种可能。”
“他将大部分兵力都派出了庆州,朝最近的泗州去了。”
将士们面面相觑,最后有人提出质疑:“将军,这是您的猜测。”
顾霁渊点头:“你说的没错,所以等会我们按兵不动,派出探子立即去泗州查探情况,最多一天,我们就能知晓北疆动向。”
迟曦宁听着,对眼前的战局有了些揣测。
庆州跟泗州以及远一点的凉城呈三角之势,当初设定城池时,便打着守望相助的主意。
若是北疆首领真的兵行险招派兵攻打泗州,那只需半日,庆州便能重新回到自己人手里,到时候还能擒住敌军主帅,一举两得。
此战,只能胜,若败,中原危矣。
迟曦宁想清楚之后,心里也不免紧张。
但顾霁渊定下策略之后,却起身回了自己营帐。
迟曦宁本以为他是累了,却眼睁睁看着他从枕头下抽出一份信来。
上面明晃晃三个大字:和离书。
迟曦宁有些迷茫,不懂顾霁渊想做什么。
耳边突然响起男人带着情意的呢喃:“为什么不能等等我?”
迟曦宁骤然愣在了那里。
原因无他,向来对她冷冷淡淡的顾霁渊,此刻眼圈泛红,指腹却轻轻摩挲着和离书上,她亲笔所写的名字。
不过只是片刻,他便将那张和离书重新放进了枕头下,人也躺在了床榻之上。
迟曦宁在他不远处随意坐下,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他脸上。
她有些不明白,明明恨她的人,怎么会露出之前那样的神情。
像是怀念,像是遗憾,像是……情深似海。
迟曦宁收回了目光,在心里告诫自己,不要乱想。
顾霁渊分明说过,此生不会爱她。
想到他当初立下的重誓,迟曦宁心底一颤。
就在她思绪飘散的时候,突然感觉到不知道从何而来一股灼热之感。
迟曦宁猛地捂住胸口,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营帐门口飘去,却被顾霁渊身上那股吸引力扯住……
另一边,玄清站在那里,看向眉头紧皱的巫医:“怎么了?”
年迈的巫医双手平齐迟曦宁的胸口,颤颤巍巍道:“少主,迟姑娘似乎被什么绊住了脚步,我没办法唤醒她。”
玄清一袭精致繁琐的华服,闻言看向坐在不远处,浑身散发着威仪的中年人。
那人轻咳一声:“你急什么,你带回来的人仍有一息尚存,现在不过是离魂症,族中巫医难道会治不好?”
说着他看向面露难色的巫医,心里一顿:“当然,既然是被什么绊住了,爹还是派人去看看。”
玄清脸色冰寒:“是您说过能救活她,我才愿意回族中接手少主之位,若是您骗我……”
中年男人连连摆手:“爹没想骗你,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意外。”
玄清脸色稍霁:“那便劳烦您派人前去查探一番了。”
中年男人满口应下,带着巫医离开。
玄清看着躺在寒冰石床上的迟曦宁,眼神柔和:“我会救你。”
就在巫医手从迟曦宁身上拿开那一刻,营帐内的迟曦宁也感觉到那股莫名的吸力消失不见。
她猛地喘了几口气,心里余悸未消。
刚刚她夹杂在两股力道之间,只觉得自己离消散不远了。
迟曦宁没办法看见自己,不然她会发现,她就本就透明的身体更加透明。
顾霁渊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直到副将在帐外将他喊醒,才睁开了眼。
副将站在帐前,满脸喜色:“将军,您的猜测属实,那些蛮子果然去了泗州!”
顾霁渊眼前一亮,大步朝前走去:“传令,攻城!”
只要夺回庆州,北疆人在三座城池之间,注定只能是瓮中之鳖。
北疆首领看着顾霁渊气势汹汹再度选择攻城,便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被看破。
他朝身后怒吼:“往下倒桐油!”
下属脸上一片死寂:“我们的器械,全部都用完了。”
北疆首领愣住,正要开口说些什么。
这时,有北疆士兵冲上城楼喊道:“王上,城中各家各户,尽是空屋,根本没有几个中原百姓了!”
这下,他眼中彻底浮现起绝望,看着正在城下正在撞城门的中原士兵,面如死灰。
短短三天,他和那位长公主的处境瞬间对调,但好在,那个女人死了!
一刻钟后,顾霁渊登上城楼,看着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北疆首领,微微俯身:“我说过,你会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可笑。”
他正要下令将人带下去。
北疆首领却幽幽开口:“你以为自己能得意多久?顾霁渊,你不也离死不远了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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