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权相的倾城娘子

迟也作者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杜家满门忠烈,早些年父亲为国捐躯,没多久母亲也随父亲去了,杜家只剩下杜蘅姐弟。这几年,她一直跟随在太子身边教导,如今已经是朝中太傅。女子为官众人议论颇多,好在皇帝赏识,她才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。皇帝临死之前,要她起誓,生生世世不会背叛皇家,否则杜家必定断子绝孙!杜蘅为了江山社稷付出全部心血,幸好这条路上有良人相伴……

主角:杜蘅,苏子衍   更新:2022-07-15 22:54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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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杜蘅,苏子衍的女频言情小说《权相的倾城娘子》,由网络作家“迟也作者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杜家满门忠烈,早些年父亲为国捐躯,没多久母亲也随父亲去了,杜家只剩下杜蘅姐弟。这几年,她一直跟随在太子身边教导,如今已经是朝中太傅。女子为官众人议论颇多,好在皇帝赏识,她才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。皇帝临死之前,要她起誓,生生世世不会背叛皇家,否则杜家必定断子绝孙!杜蘅为了江山社稷付出全部心血,幸好这条路上有良人相伴……

《权相的倾城娘子》精彩片段

贤祖十七年的秋日来的更早一些,百姓中多有流言,说是日头不详,这不是个好年头,皇帝废除旧党,改革新政,后妃与官员勾结横行,边疆积弱,蕃国虎视眈眈,皇帝床榻旁黄灿灿的帕子上满是深红的血迹,贤祖皇帝的身体病痛多日,终于在作了立小皇子朱显琮为太子的决定之后,在立秋的时节里卧床不起。

“林玉,去把杜蘅传来。”皇帝颤颤巍巍地伸出手,传唤来一个小黄门,小黄门重重地叩头,抹了抹泪,急急地乘了轿辇。

杜蘅吃完桌上的冰糖柿子,在桌下放了几个钱,这才拍拍衣服上的尘土,卷起一卷书别在腰间,准备向着太极宫走去。

明日便是立秋,皇帝此时派张玉来传话,杜蘅心生不妙,她敬重皇帝却也害怕皇帝,她敬他敢做天下之不为,却也摸不准他心底里的意思。

杜蘅一边思索一边朝前走着,一时不察,竟撞上了几个衣着破烂的小儿。

“姑娘安康。”几个小儿眼巴巴地望着她。

“立秋安康。”杜蘅将荷包里的铜板分了些出去,对上几个孩子渴求的表情,不由轻笑一声。

“姑娘美若天仙!”小儿们笑闹着跑开了。

冰糖柿子的摊主是个健壮的中年人,眼上有一道疤说是准备食材是磕的,他也搭了个话“姑娘真是好心肠。”说罢,便眯着眼擦拭桌子。

杜蘅摆摆手离去,不禁慨叹,若是人人有家,哪有爹娘舍得孩子出来乞讨。

天色渐沉,太阳已然沉到了太极宫的另一边。

云板叩门声不断,夜里提灯的公公敲着锣,堂下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娘娘,哀声四起,年仅十四岁的太子殿下弓着身,企图看见皇帐之后。

国有大丧,众人皆知。

“杜太傅,您忙进来。”总管太监林玉不敢多言,忙甩了拂尘捏着嗓子扶着杜蘅起身。

杜蘅在朦胧中扶起头,恍惚间跨过红木门槛“林公公,不知皇上这个时候传我,是有什么事儿要交代。”

林玉小心翼翼道“咱们做奴才的哪里知道上头的意思。”

宫室里旷然幽寂,林玉弓着腰掀开鹅黄的帐帘,白象牙嵌玻璃画描金华鸟大屏风后躺着一位迟暮的帝王,鎏金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鹅梨香今日添了一味辛夷,带着些蛮横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冲。

“你来了。”皇帝的喉咙十分干涩,发出来的声音像是破碎的音节,抖心抖肺地咳嗽了两声“你过来让朕瞧瞧。”

“皇上…”窗外唯有风声簌簌,杜蘅有些悲戚,叱咤了一辈子的帝王如今仅剩一口气在吊着了。

呜呜咽咽的女子的啼哭声越来越大了,林玉咽了咽唾沫,将门挡严实了,跪在门前不敢起身。

“这天下人都知朕大限将至,”皇帝别过头,唇边泛起一个凄苦的微笑“朕记得你爹爹初带你来向朕请安时,你才不过朕的膝盖高。”

杜蘅眼眶有些热,跪在榻前“皇上吉人自有天相,定会福寿与天齐。”榻上的帝王不再是朝堂上的雄狮,只是一个孤寂的老人而已

“花骨朵一样的小女儿,跟在杜荣保身后怯怯地向朕行礼,跟朕说吉祥话……咳咳”皇帝病了许多日子,形容枯槁,猛咳两声痰里带了血块,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乌青,眼神冷漠又麻木,周围浮着血丝,看上去有些渗人。

“朕知道你家满门忠烈,你父母早早地便为了朝廷去了,族里就剩你姊弟二人,这么多年来也没人照应。”皇帝一个翻身竟跌下床来,磕在了四四方方红木脚蹬上,温热的液体滚落在衣袖上,手背上,他眯了眼,费力把杜蘅拽到跟前“朕本是怕你一家单薄,才命你教导太子,你是个有出息的,明白朕的心意,长进许多,听御林苑的人说,太子昨日的文章是你启蒙的?”

“回陛下,是臣。”杜蘅卷起衣袖,深深地俯身“新政必定多有裨益,只是士人只知孔孟,而不知孙武,我朝可待来日,养精蓄锐,广纳贤才,已备来日。”

“好好。”皇帝浑浊的眼中包了一滴泪,连说了几个好字“杜荣保若是在天有灵,知道后必定十分欣慰。”

皇帝的声音隆隆的,像雷声在响“朕改新政,怎知命不待我,咳咳……朕命你悉心教导太子,在朕去后,协助新帝除奸臣,稳内政,朕要你发誓,活一日便要守一日朱家的江山,若违此誓,杜家便后继无人,万劫不复。”

她抬头看他,睫毛一颤,竟不知为何感到悲从中来,她的爹爹为先帝肱骨,早年为奸人所害终日缠绵病榻,前两年已随他的母亲去了,弟弟尚且年幼虽不成气候,也一早进宫与太子伴读,她也要布了先人的后尘,世世岁岁以性命来捍卫王朝。

“臣以杜家的荣耀起誓,臣必将用性命来捍卫太子殿下。”

那么多的血从皇帝口角流下,他的声音呜咽着,像只受伤的兽在垂死挣扎,只是又重复一句“若违此誓,杜家无后,你必将郁郁而终。”

“臣杜蘅,领旨谢恩。”

熏香燃得有些快,重重渺渺地散在二人中间,好似一道纱雾屏风,朦朦胧胧。

皇帝费力翻了个身,郁然长叹一声,眼中隐隐含泪,杜蘅从行宫里出去,又恢复了那种恍若深潭静水寂寂无声。

四下无声里,前尘如影恍至心头。皇帝的思绪穿过朱红雕花长廊,踩过太极殿一万零八块宫砖,飞过厚实的宫墙,最后看到的是前些年独一份的月亮。

年轻的少女躺在榻上,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蒲扇,藕荷色的菱裙映衬着少女的笑脸,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睛,含情地叫他“陛下。”

这是他的贵妃,是太子的生母伊春,只是她福薄,没与他并肩而行,便撒手人寰。

他带着无限思念走向了他的伊春,皇帝的面上满是恬静,嘴里喃喃着什么。

贤祖皇帝崩于初春的夜里,享年47岁。


新上任的太监总管提高了嗓门,亦步亦趋地随着张皇后走进殿内,满殿缟素之下的哭泣声似是来了劲头,人人赛着嗓子,像是要把往日的情分都哭出来。
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,皇后张氏贤良淑德,品性上乘,晋为明惠皇太后。”如今已是太妃的妃嫔们又齐齐地换了个方向,向太后恭贺,昔日的恩宠在这一日也随着泪水,付之东流了。

太后端坐在一把金丝交椅上,许是哭了两日,眼睛哭成了核桃,刚欲开口谢恩,只听老总管一句“皇子显琮宽厚仁爱,宜为继承大统,朕念皇子年幼,特晋杜蘅太傅一职,望杜蘅进尽忠言,辅佐幼帝。”

金重明鸟形炉中乳白的香烟如一脉游丝幽幽细转,攀着墙壁向上延伸,太后握紧了一对朱红的玛瑙核桃,用着将其捏碎的力道,殿内无人敢应。

“臣杜蘅,领旨谢恩。”杜蘅向前跪了一步,倦意深深,高位如能凌云,其中险恶还得自己尝了。

太后瞥了瞥身后的众人,将核桃转了一圈又一圈,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杜蘅身上,不过一个未长成的黄毛丫头罢了,先帝企图用她来钳制自己与母族,真是病糊涂了。

“只是这杜太傅是一介女流,怎能,怎能上殿与男子一同议政。”许太妃更是张口结舌,她一向怯懦,此刻却贸然出头,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。

“不打紧,不打紧,太傅只负责皇上的教抚,断然不会于朝堂之上妄议政论。”老总管声音虽轻,语中沉重之意却可闻,这满屋子的妃嫔在先帝仪丧之后,皆要进入感业寺为江山社稷祈福,再无可兴风作浪的机会。

掌灯的姑子拔了拔灯芯,灯火摇曳。

新帝年幼,在灵前跪了半日,杜蘅瞧着他已有些恍神了,吩咐殿外的宫女“让御膳房提前备些滋补的参汤,等半刻钟后拿来请陛下饮用,若再不济,就请到偏殿歇息,等子时法师诵经时再请过来。”

宫女们都答应着下去了,杜蘅也踱着步子退到殿外,实是乏极了,殿外挂的白幡此时被风刮着,杜蘅看着外头的灯火,心里思绪翻腾。

人人当她跃上了高位,恨不得将眼珠子贴在她身上,如今她的一举一动更加错不得,新帝自幼由弟弟伴读,也不算顽劣,哪怕是染了些不好的习气,也可及时纠正,只是朝中此时张家一时独大,苏丞相虽有实权,却也是个摸不准的人,将军李氏常年在外征战,并不堪用,即有远水怕也救不了近火。

杜蘅正这样想着,朦朦胧胧的月色中走来一个人,正是刚才想起的丞相苏子衍,京里人多称他是珠玉,姑娘们更是将他比作画中人。

“杜太傅,怎不在御前陪侍?”苏子衍着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,身上还带了太极殿中木兰的香气。

杜蘅向他屈身行礼,只是浅浅打量了打量“法师颂福,想来陛下年幼,殿外总得有个人掌灯。”

那眼睛那么透彻,他静静地看着她,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,他的目光闪动,一瞬间像是看穿了她的所有“还是杜太傅想的周全。”

殿内颂福的藕益智旭大师号八不道人,于灵峰而来,受帝王供养,如今该是领着帝王去往圣洁的佛国。

焚荡淫怒痴,圆寂了见佛。

远处几个嬷嬷和小宫女吵嚷了起来,碎了一地月光。

为首的老嬷嬷是从前伺候张太后的姑子,如今朝势更迭,底下的人要么惴惴不安,要么当道作恶。

“你个小贱蹄子,我只当你是睁眼瞎,还敢骑到你姑奶奶头上了。”

两个小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,求着老嬷嬷原谅,一身缟素衬得脸上的巴掌印子更加红肿。

“我看你俩是不想活了,在今日生事端就是对先帝的大不敬。”其中一个姑子一脚踏在其中一个身上。

杜蘅与苏子衍站在远处,望着那两张青涩的面孔,将一切听了个清清楚楚,杜蘅微微叹了口气。

“看来是她两个不懂事惹了嬷嬷生气。”杜蘅缓缓向前迈步,几个嬷嬷见她过来,眼睛眯得像个枸杞,恍惚地行礼“不知她二位是犯了什么错事。”

“这两个本是长春宫上半夜守灯的宫女,奴才见她二人偷懒,本想训斥两句也就罢了,谁知她二人不肯听训,反而变本加厉。”这老姑子穿的是中品蚕丝云缎,里衬绣了一排密密的银线,看来平时的待遇也是极好的,怕是狐假虎威惯了。

“你可是伺候过太后的李嬷嬷?”苏子衍的声音穿过空气,穿破月光下的尘埃。

“是了,还是大人见识高”她有些洋洋得意,瞧啊,我是太后的人,这满殿的人都是知晓的。

杜蘅好整以暇“看来她二人确实该罚,只是先帝仍未满百日,太后一人操持大局,身边仍需老人照料,嬷嬷回还是早些回去,好生侍奉太后娘娘。”

李嬷嬷刚想开口,随即又感到一阵羞恼,她这是在提醒她不过是个伺候过太后娘娘的旧奴才,偏生她的话说的巧,人又挑不出错来。

“你二人竟如此犯懒,便罚你们日日清扫太极殿,架上不许见尘。”杜蘅顿了顿,已是酉时了。

两个小宫女连忙应下,叩了几个头便下去了。

“杜太傅真是心善,见不得人苦。”苏子衍开口就是一句讽刺,他对她这种学不会明哲保身的做法感到嗤之以鼻。

“借了苏相的光罢了。”起风了,杜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细细的沙哑,眉宇间已有了些疲惫的神色,打了个哈哈便回了殿里去陪侍。“今日风大,苏相还是多穿些好。”

阖宫的黑白只剩这红墙绿瓦还有些颜色,东长街的尽头,往石影壁一转,则是宫门,苏子衍的贴身小厮候在那。

“只是不知杜太傅是个什么样的人。”

“兔子护彘罢了,她自小就不是蠢的。”

苏子衍在马车上闭上眼,一身矜贵,仿佛周遭事物皆与他无关,夜也快要过去了。


杜蘅告诉小皇帝,自己的先祖不过是个门客,而且家主很不欣赏他,直到遇见了当时的执政人,两人相见恨晚,恨不得把几十年前没说过的话都讲出来。

“先生,后来呢,你的先祖有没有得到重用?”小皇帝生的眉眼清秀,肌肤雪白,圆润可爱,他歪着头伏在案桌上。

“先祖颇受赏识,只是积疾已久,未能替成祖扶持新政,便潦草过世了。”杜家的先祖下了朝,马车便被人动了手脚,马车侧翻,一旁的大爷大娘来不及躲闪,先祖只能扑在马上,踏裂缰板,自己却正中心口,再无回天之力。

外头一阵阵风刮的厉害,将窗户吹的嘎吱一声开了道缝,一股风卷进屋里,吹的烛火晃了晃。

小皇帝对这个结局并不满意,有些落寞,他扒着杜蘅的手掌“先生,那你难过吗?”

她回过头,眼中却布满沧桑,杏色的衣裳衬得她脸色苍白,香炉里的香灭了,似乎是因为太冷,她摸摸他的额头,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
“陛下该温书了。”小皇帝低下头,捧起案桌上的书开始诵读。

蹑手蹑脚的宫人点点杜蘅的肩膀,悄声行一个礼,说是太后传唤。

“馥郁给太后,太妃请安。”她跪下,水红绣着金线的广袖铺开在黑曜石铺成的地板上,就像是血一样流开。

“起来吧,杜太傅。”太后端着一个笑容,脸上的纹路褶皱起来,那张白脸背着光,阴柔老迈的嗓音响在她的耳边,吐息冰凉而缠腻。

“今日皇上可好好温习了吗?”太后如今的宫里还未修葺,有些昏暗,带着一种日渐腐朽的味道。这宫里的人也都是这样,眉宇间沾着死气沉沉的气息,一举一动的礼数标准到了呆板的地步。

“回太后,陛下今日温习了孔丘先生的治国之道,陛下聪慧,也努力,还请娘娘放心。”杜蘅有些僵硬,咬唇露出来一个笑。

“皇上年幼,有些章法恐怕也不得其解,还要杜太傅多多教导。”太后身旁的公公,端出来几个金步摇,用细绢密密地包好“哀家得了几支金步摇,便奖励杜太傅几日的辛苦了。”

杜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手腕蹭着桌角护着几支饰品,双手托着银漆的托盘“这是馥郁本职所在,若是因此受了封赏,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。”

杜蘅心里打了鼓,料定这是一场鸿门宴,太后一族本在朝中独大,只怕心中所想并不只在后宫,而她的存在恐怕是挡了路。

“你瞧瞧这杜太傅,就是太识规矩了。”太后对着几个太妃指指点点,嘴里仿佛满意至极,眼里却半点笑意没有。

“是了,是了,陛下由她教导,太后娘娘可以放心了。”

“李姐姐说的是。”

太后吃着一盏茶,并没有让杜蘅起来的意思,她招了招手,下面的人应了声,将绢布展开“既然杜太傅如此懂事,那哀家便将几支步摇拿来与众姐妹分分。”

许太妃的目光被架子上陈开的那件朱红对襟吸引,手指拂过上面金凤的纹路,光滑又细腻的线脚,但又想到这是杜蘅不要的东西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。

下面的太妃们配合着太后的兴致,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,一些比较熟悉的更是在附和。

杜蘅撞在了桌角上,手腕泛着乌青,一大块淤青上覆盖着血色的淤肿。

“只是不知道杜太傅有什么所求?”许太妃捏着一只簪子,像是金丝雀看到了飞虫。

“馥郁所求不过是太后凤体安康,陛下学有所成。”杜蘅低着头回话,扮演了个栩栩如生的泥人。

“哀家瞧着杜太傅真是个好孩子,面慈心软,听说昨日还吩咐了两个宫人到太极殿洒扫,实在是威风的很呢。”太后浅浅地饮了饮茶“哀家的人不懂事,以后还得太傅多多指点些。”张太后将茶杯用力摔在了金丝木楠的桌上,茶水顺着细细的裂痕流出来。

一直留意着动静的小太监悄声掀起帘子,低腰进了内室。

杜蘅眼波流转,她已在殿中跪了两个时辰,有人将她请出来,自然也有人要将她请回去。

人一生因缘际会,多与少、相逢与离别都没有定数。命中注定她生为杜家人,赋予她尊荣无限,命中注定她将为这王朝添砖加瓦。

“竟是这样啊。”太后收回目光,像是才发现杜蘅跪在堂下一般“杜太傅怎么还跪着,都是自家人便不要这么客气了,皇上在勤政殿候着你呢,你可快些起来吧。这茶是上好的,你既不收珠钗,那哀家就将这茶赏给你了。”

“馥郁告退。”杜蘅双手捧着茶杯,茶水一点一点沿着手掌的纹路,漫过手腕,风在空气里游动,忽地仿佛是触到什么利刃冷壁般,向着相反的方向荡开。

“杜太傅,以后可常往我宫里坐坐,我老了,喜欢见你们这些鲜活人儿。”末了,太后添了一句,和善的眼神似乎看不到杜蘅血肉模糊的手掌。

苏子衍着一身黑色的劲装,金丝滚边暗纹缠绕,是世家贵子的气派,竟是他使了小太监救了她一次。

“出来了。”苏子衍的面容沐浴在金光里,每一道日光亲吻着他得天独厚的脸部曲线,他瘦削的轮廓印在天光里,映成淡灰色的萧瑟线条。

“多谢苏相搭救。”杜蘅冲他笑了一下,有些意味深长,手心里的皮肉已被滚烫的茶水烫的有些模糊,手腕红肿隐隐发痛“只是不知苏相是如何进到内宫之中,男子可是不得入内宫的。”

“我只不过通知了守宫人来拜见太后娘娘罢了,一些狗仗人势的东西自然学得会看人眼色。”苏子衍将袖中的金牌掩了掩,上面的贤祖二字格外扎眼“看来杜太傅被招呼的很好啊。”

“太后娘娘仁慈宽厚,自是不会亏待人。”她面色温柔且神情笃定,若不是知道殿中发生了什么,苏子衍真要被她这副样子所蒙混。

“在下也很好奇,太后娘娘与太傅聊了些什么。”苏子衍嗤笑一声“又或是想要些什么奇珍异宝。”

话已至此,二人对视一眼,无人再开口,欲望随风长,没有人能轻易抵抗,太后摄六宫已有十数年,对于她那样的聪明人来说,能做的事有许多。

“娘娘要的,总归是不一般的。”杜蘅苦笑着,但没有办法,从圣旨下来的那刻,她的人生走向就变了,没有办法。

入夜,张太后点了灯,身边的姑子轻轻摇着蒲扇,微风扑到人脸上,倒也不寒冷,姑子姓齐,是这宫里的老人儿了,她放柔了声音“可是今个儿有人让太后不爽利了?”

“她们也配。”张太后的声音并不大,语气也并不狠辣,但里面的狠意已经昭然若揭了“只是觉得那个杜家女碍眼罢了。”

“没想到老皇帝生前算计着哀家,死后也不让哀家安宁。”张太后微微侧了侧身子,凤眼微挑,灯火映着半张面颊,乍一看,倒有些可怖了“留下这么个小贱蹄子,以为这样就能困住哀家了,快入冬了,冬天可是个能冻死人的季节,今天让她跪着不过是个小警示罢了。”

“咱们张家大人个个有出息,这么个小蹄子可挡不住张家的繁荣。”齐姑姑取了美人槌轻轻为张太后槌着腿,又轻轻揉搓,她的手掌很厚实,力道不轻不重的,叫人舒心。“只是太后何必还叫她常来,碍了您的眼。”

“先帝怕哀家一脉独大,妄想用杜家女钳制着哀家,又惧怕他家长了权势,杜家孤女无依无靠,就算是有登天的本事,也是容易拿捏的。”太后脱了外衫,坐在床榻上,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男人的薄情。“若是先帝这颗棋子能为哀家所用,之后我张家在朝中的路会好走更多。”

夜更深了,天上只挂着几颗星斗,巡查的宫人来来往往又回到了房里歇下,万物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。

万般皆是命,半点不由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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