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娘,这是你的吗?”
街上,一身着青衣,玉冠高髻,眉目却秀丽可亲的女子拾起地上的一方淡紫绢帕。
见前人不答,她又唤了一声:“姑娘!”话语间轻嗅绢帕,还溢着淡淡的栀花香气。
阿饶听闻接连高唤,转身,两只眼已哭肿了不少,鼻头也带着粉红,一脸茫然无辜。
青衣女子骤然被此女惊艳,暗叹:这小哭包还挺好看。遂将绢帕向前递了递。
阿饶在狼狈中点头,接过东西,清嗓规规矩矩地回:”谢了。“
回身正要走,又让那女子叫住:”唉!姑娘,是何人欺负你?不必如此伤神,我替你收拾便是!“
她生平最见不得女人伤心,更何况眼前的姑娘生得粉面桃花,娇娇弱弱,别说男人了,应是连女人也舍不得欺的。
“是让……男人抛弃了?”可女子伤心,十有八九就是让男人负了情。
阿饶若有所思,垂了一半的眸,粉哒哒的脸上仍流着光,好半天,才从嘴里柔柔吐出几字:“不必了,是我抛弃的他。”
说罢,转身离了集。
这是长隐山下最热闹的集,今日集中穿行又多了许多持刀握剑的人,三两结队,应都是代表各派掌尊门主来给宓宗的新掌尊送贺帖的。
“青女!还愣着干什么,再不上山,天就黑了!”
青衣女子因阿饶的一句话对这小哭包刮目相看,完全未听见同行女子的唤。
“青女!”前面的人又急唤。
她才恍然回了神,“唉,师姐,等我!”
。
集中喧闹不停,层层叫卖掩了各方的脚步,却藏不住那隐隐的细呜。
“阿饶……”
“我没哭。”
“还说没哭,瞧你这张脸!”
说话的女子是南粤四海盟盟主佟淮天的女儿——佟茵茵,她双手抱在胸前,手里还持了一把纤长的碧灵剑,一脸无奈。
她二人一路从长隐下了山,那娇俏的姑娘虽未回过头,可一直在旁侧抽吸鼻中泪涕。
佟茵茵实在看不下去了,可这梨花带雨之姿惹得她的心,也疼惜惜的。
“阿饶,你还他一世清静,佛普众生,你做了好事,你是个大善人,要换成我,定……”话到此处,戛然而止。
换成她?
她倒是想,可净空看不上她,净空的心里,明明就只有眼前这个媚眼蓬松的小美人儿。
还记得她初识这二人那日,万里晴空下,湖平树静。
一个玉面僧人牵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,马上坐了一个摇摇欲坠,似是一碰就要化的美人儿。
美人儿一手遮阳,一手扶肩,芊芊白指,透过光,粉嫩嫩的,额边凝的汗,都溢着香。
待马行至四海盟的匾额下,净空当着盟里众人的面,将阿饶抱了下来,惊了所有人的眼。
宓宗的和尚也能有情,还生得这么好看,看得佟家小姐两眼都能揉出蜜来。
彼时,佟淮天正在给自家小女选婿,四海盟的地位虽比不得武林六派,可在江湖上也是能号令一方的,更何况,他依附的可是六派中富庶四洲的天影派。
即便不买佟淮天的帐,也自会给天影掌尊亓名几分薄面。
南粤齐聚武林才俊数日,经过层层武试,佟家小姐终被配给了白沐山庄的二公子白里荣。
佟淮天曾靠一把破魂刀叱咤江湖,十七岁便立派四海盟,三十余年过去,如今,南粤的江湖都是他说了算。
而白沐山庄也是有着近百年基业的大武户,庄中人才辈出,那几位公子,个个都是心怀大志的侠义之士。
可偏偏净空路过了四海盟,任他白里荣再如何英俊潇洒,玉树临风,佟茵茵都不要了。
她因净空动了少女心思。
她想:“这品貌不凡的宓宗和尚既然喜欢女人,怎么就不能是我呢?”
佟茵茵不惜让四海盟赔了白沐山庄脸面,让了南粤晋河走商的运河线给白家,就连自己,也成了整个武林的谈资笑料。
佟淮天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,气得恨不能一刀劈了净空,可且不说他是不是净空的对手,宓宗的人,整个武林,甚至整个天下,都要礼让七分。
即便如此,佟茵茵还是单单落了个一厢情愿,空想一场。
净空对她礼节有度,却对阿饶情渗透骨,就连看阿饶的眼神,也并不是什么佛家慈悲之感。
只要有阿饶在,他的眼全是一片云路清晰的灿烂星河。
佟茵茵本应对阿饶心生怨恨,可那位纤纤玉骨的美人儿总是捻着笑,好生好气地唤她:“佟姑娘。”
“佟姑娘,你真是个善人。”
“佟姑娘,你家真大!”
“佟姑娘,我们当真可以在此借宿几日吗?”
在佟茵茵留他二人住在四海盟的上宾房时,阿饶眉眼俱开,一连道了好几声谢,心里欢喜终于不用在露宿破庙了。